极品男仆缠不休 《三人行必有双插头》
午后,和砷在崇文门税关巡视一圈,起轿回府。轿子不像往常从一宫门进入,而是直接从右侧廊道进去,是要到后花园蝠厅书房的。走了一半到了箭道,见一名男仆扶着丰绅殷德骑在小马驹上,正在练习骑马。小马驹金鞍闪闪,黄绸铺背,丰绅殷德小身子被蓝色小马褂裹着,比平时敏捷了几分,红虎头鞋踩着黄马镫,小马驹得得得跑着小步,又飒爽又可爱。丰绅殷德一见和砷就叫道:“阿玛,我会骑马了,我要到围场去骑。”和砷见了儿子可爱的样子,一天的疲惫瞬间消散,笑道:“还没有五岁的孩子去围猎呢。不过等你学会射箭,我带你去木兰围场。”丰绅殷德道:“是跟皇上一起去吗?”和砷道:“阿玛跟皇上说说,让皇上同意了才行。你现在得好好练,才有机会去的。”丰绅殷德小屁股一耸一耸,手里拽着缰绳,小马驹从东头跑西头,越跑越快,护驾的仆人气喘吁吁。尕容奶娘立在道边,叫道:“小心,别让哥儿摔下来了。”
和砷问道:“这一趟来回,又要出汗了,记得要擦汗。”
尕容奶娘赶紧取出毛巾,道:“准备了,每一趟都擦,小心着呢,老爷放心。”
原来上次丰绅殷德患了风寒,和砷从宫里带了御医出来把脉,御医问了情况,说是孩子玩耍后出汗,没有擦干,被风吹所致。和砷听了颇为恼怒,觉得是奶娘失职,想要狠狠惩罚她一顿。但转念一想,孩子时刻在她手上,她要是生了报复之心,只怕会让孩子遭罪,心头一念,就忍住,不过还是叫过来谨严叮嘱一番。奶娘看和砷严肃的样子,也晓得他是压着怒火,自然十分紧张,往后也谨慎许多,时时不敢疏忽。
和砷吩咐道:“一会儿太阳落山,指定要起风,到时赶紧把阿哥房内换衣裳去。”
奶娘唯唯诺诺道:“这个自然,老爷放心,一有风我指定带他进去。”
和砷吩咐完毕,沿着小门穿过艺蔬园,从怡神所通过长廊往蝠厅去,到了假山小道,突然听得假山洞里有嬉闹声。和砷起了玩心,蹑手蹑脚走到洞口,突然叫道:“谁呢!”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老爷来了。”一边提着裤子跑出来,原来是和砷的书童暮雪,后面是纳兰追了出来,叫道:“我看你跑哪儿去!”暮雪绯红着脸道:“老爷,快救我,纳兰姐姐又强行欺负我。”原来,纳兰十分好动,一刻也闲不下,没人陪她玩,就纠缠书童暮雪。暮雪跟她一般年纪,细皮嫩肉,乳臭未干,趁着无人,常常被要求做云雨之事。暮雪哪敢放肆,一味躲避。
和砷叫道:“纳兰,你太顽皮了,就饶了暮雪吧。”
纳兰叫道:“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闷死了。”说着拉着和砷的手,肆无忌惮地跟着和砷进入书房。暮雪在后面磨磨蹭蹭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进去。和砷道:“暮雪,你进来磨墨,我要写封要信。”
纳兰却回身,冲暮雪赌气道:“哼,你这个无趣的小孩,不要进来了,我要跟好好玩玩。”说着把门关上。暮雪见和砷没有阻挡,只好留在外面徘徊,他深知纳兰行事毫无忌惮,和砷时时顺从她的。
和砷确实也不阻拦,笑得问道:“不让暮雪进来,看来是你要帮我磨墨了!”
纳兰摇头道:“我才不要磨墨呢,我都等你一整天了,想你想得紧。”说罢勾住和砷的脖子,肥嘟嘟的两片嘴唇在和砷脸上,可劲儿亲起来。和砷见她这般热切,不忍推开,微微皱眉道:“你看,你又要让我满脸都是唇印,别介,天儿这么亮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纳兰突然停住热吻,仰着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道:“你不喜欢和我亲删删热?”
和砷一愣,他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自纳兰与和砷有的第一次,如春江潮水,放纵无忌,住在和府,一有时间就缠着和蛇,热情如火。和砷被她无忌无讳的放纵征服,也不曾想过世间有这般热烈的女子,自然也有妙不可言的甜头。这可毕竟是难以启齿的关系,让纳兰不分白天黑夜,见着面就想云雨,那也不行呀。心中这样踌躇着,嘴里道:“自然是喜欢,只不过……”
纳兰任性地有左手掩住和砷的嘴巴,娇横道:“喜欢就喜欢,不用只不过……”右手已经。和砷被的放肆举止激活,天。纳兰觉得和砷已为自己的魔力征服,
,以手抱住纳兰,让她发糕一样葱茏丰满的胸删删部紧贴自己身上,喘气道:“喜欢你乱来!”
“乱来”二字极其传神,把和砷与纳兰的情删删欲联接起来。纳兰盯着和砷的眼睛,欲火熊熊问道:“以前没有乱来?”
和砷迎接她的目光,道:“自小循规蹈矩,多受约束,只能跟你一块,才体会到乱来的妙处。”
纳兰已是目光迷离,喘气如牛,揭开和砷的袍摆,三下五除二,。和砷闭上眼睛,每次总是想拒绝纳兰,但每次总是拒绝不了,他拒绝不了“乱来”的魅力。
长二姑早听说和砷已经下朝,径直到书房去了,边沏了参茸汤送过来。暮雪怕和砷有事唤他,徘徊在屋外不敢离去,见长二姑过来,慌忙迎上,叫道:“老爷在写信,不要进去。”
长二姑笑道:“写信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喝了参茸汤长点精神。”
暮雪慌不择语,凌乱道:“那,我送进去吧。”伸手过来接参茸汤。长二姑将他手拍开,道:“去,我亲自给老爷炖的汤,何须你来送。”
暮雪无法,涨红了脸,只好把张开双手拦住,道:“总之,你还是不要去书房。”
原来和砷在书房里做些隐私的事,暮雪必须在外面把风,否则是失职的。
长二姑何等聪明,觉得有异,道:“你别拦我,我只看看,不能进我便不去。”
说到这份上,暮雪也没有办法,长二姑从台阶上了廊道,听到动静,顿时警觉起来,从窗棂洞中看进去,脸上不由腾地一红,血往上涌。她很想一脚踢开门去,把榻上浪叫的纳兰给揪出来。但自小寄人篱下,她心思缜密,不会随性子乱来,她明知自己这样做,肯定惹和砷不满。暮雪看她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下一步要拿什么主意,道:“姑奶奶,你还是走了,别扫老爷的兴了。”
长二姑只听说过纳兰乱来,却没有想到如今见了鲜活的场面,又惊又妒,只把怒气撒到暮雪身上,一把拧住暮雪的脸蛋,恨声道:“哼,指定是你成全的好事,记得把我的参茸汤给老爷喝。”说着,把托盘推到暮雪身前。暮雪接着,嘟哝道:“这关我什么事嘛!”
那厢边和砷与纳兰渐入佳境,浑然忘我,哪里晓得外边的事。”和砷吸了一口凉气,道:“
纳兰恋恋不舍,道:“那你得答应我,天天都可以来看我,要不然我就不放过你。”
和砷心满意足,站起来揉了揉腰身,道:“我倒是想呀,可的时间不允许,过几日还要陪皇上下江南,一去数月,可是身不由已。”
纳兰翻身而起,两三山乳颤颤,睁大眼睛道:“下江南,我也要跟你去!”
和砷穿衣道:是得皇上御赐才可以去的,没有皇上的准许,谁人能去!”
纳兰眨着眼睛,道:“要不,我打扮成的亲随,一路陪伴,不让皇上知道便是。”
和砷道:“这是犯上欺君之罪,你别寻思了,跟家呆着,学着做做针线刺绣。”
江南巡游,一直是乾隆的心结。圣祖康熙五次下江南,自小就让乾隆倾心,一直想仿效。乾隆即位不久,就懂了下江南的心思,于是派大学士讷亲先去江南一带打头阵,查看道路、风景状况,回来详报再制定方案。讷亲一路考察之后,寻思,皇上出巡跟一般人不一样,一方面地方官员要拓宽河道,平整陆路,修建行宫,给地方增加负担,另一方面,出行队伍庞大,嫔妃加上随行官员、侍卫,需要舟车数量庞大,内务府负担也很重。如此算来,劳民伤财甚于巡查民情,讷亲苦思良久,回来向乾隆回奏:“看景不如听景,人说江南风景无限,我看是说得好听,见了未必。都说苏州有如天堂,臣看了之后,觉得虎丘还算是名胜吧,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坟堆。江南以水景著称,实际上苏州城中的河道十分狭窄,大小船只、垃圾、甚至跟粪便堆在一起,一到中午就散发着臭气,跟京城比起来差得远了。皇上如果费了老大力气到了那里,一定会失望的,臣认为不值得巡游。”
经过讷亲的一番描述,江南美景在乾隆眼里渐渐失色,乾隆打消了南巡的念头。
但是这消息被江南的官员得知,若皇上真的能临幸江南,博取圣欢,亲近皇上,无疑大有益处。乾隆十四年,官员联名向皇上陈奏,江南物产丰美,景色如画,附上画师美景图,又因常患水害,希望皇帝南巡视察。这次乾隆顺水推舟,于两年之后决定巡视江南,为名正言顺,发布谕旨:“朕此次南巡,最大的事情就是为了解决江南水患,视察河工。”
一路南下,视察了黄河水患,黄河水患的关键在于江苏的清口、洪泽湖的高家堰两处,便命令在高家堰增加两座坝,使得该地一共有名为“仁”、“义”、“智”、“礼”、“信”的五座大坝,调节黄河的流量。修筑了徐州附近的黄河大堤,确保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下游州县免受水患之害。巡视浙江海塘,加固海堤,确实做了一些有利民生的水利工程。
此后又有接连四次南巡,虽然考察民情,处理水利工程,但每次都耗资巨大,国库紧张。即便如此,江南的美景风物、出游的盛大排场令乾隆相当迷恋。四十四年,乾隆动了心思,想第五次巡游江南,体恤民间风气,寻求治理国家良策,并征求群臣意见。
意见分为两派,阿桂等一派多年边疆平叛,明白国力虚空,上奏道:“前四次下江南,每次国库都要耗费银子四十万两,还不包括地方上建行宫与接待费用,这样的负担最终在百姓身上。皇上要体恤民情,有诸多方法,并非一定要亲力亲为。如果皇上能考虑国库并不富裕,百姓辛苦,请皇上再考虑其他为民解忧的良方。”
阿桂耿直,知晓国家的利弊要害,言辞很是急切,这让乾隆颇减兴致,有些不悦。
和砷赶紧信誓旦旦奏道:“皇上不必担心国库中的银子。奴才身为内务府总管,内务府能够支出御驾的日常费用,至于其他开支,不劳皇上考虑,奴才一人负责筹措就是,绝对不增加国库的丝毫负担。”
乾隆大为满意。和砷统管皇家的财政,这句话太及时,一下子封住了反对者的口。虽然和砷说的筹措,羊毛出在羊身上,但谁也不能再口实上辩驳了。
这样,南巡的事务,一应由和砷办理。和砷传旨,命令沿途各省督抚,做好各种接待准备。各省督抚也纷纷上奏,主要是对行程地图、行宫修葺、接待方案的各种安排请示,水路准备的龙舟、码头,各种详情,乾隆概交和砷回复安排。因此差使,和砷与江南官员又有千丝万缕利益关联,下文详表。
纳兰云雨毕,兴致正好,见陪和砷去南巡无望,捶着和砷的肩膀,嘟嘴道:“哼,皇上老儿只懂得自己去玩,不带我玩,也不是什么好人。”
和砷急忙掩住她的嘴道:“你这孩子,不能说这话,要是人听见了遭来杀头之罪的。皇上下江南是体恤民情,视察河工,整顿吏治,哪里是你说的游玩,以后千万不能胡说。”怕纳兰管不住嘴千叮嘱万叮嘱,生怕闪失。纳兰见抓住和砷把柄,便道:“到了江南,你可得记着我,弄些名贵丝绸给我制衣裳。”和砷道:“这个容易,到时候有好玩的都给你带回来。你且出去,我还有要事要办。”
纳兰开始穿衣。
暮雪在门外,听得他们已经如常,便推门进来,道:“这是长二姑送来的参茸汤,还温热着呢。”
和砷惊讶道:“长二姑来过?”
“长二姑在送汤到这儿,我说老爷正在专心写信,不便打扰,她边把汤交付给我了。”暮雪讨巧道。
和砷舒了一口气,道:“你带纳兰出去玩儿,我在书房有要事。”
和砷喝了一口参茸汤,此汤确实提神壮气,一股热气入了丹田,只觉得精神一震,当下提笔写信。
此信是写给国泰的。上次国泰送了大礼,和砷是收也心惊,不收也心疼。后来考验了国泰对自己的忠心之后,决定收下大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和砷也记挂在心,此信就是给国泰回的一份大礼。至于这份礼国泰能不能吃得下,一半就是看国泰的聪明与造化了。
信的内容,是叫和砷再泗阳县境离城往西四十里之处,建一座行宫,风格上不必奢华繁复,不能仿照北方园林红黄重彩,而要以清幽静雅为宜,树林、山丘、水流必不可少,满目绿意,清新可人。此事须得紧锣密鼓,不可拖延,细节尤其重要,不可疏忽。交代妥当,托了心腹当密信连夜送去。
却说长二姑回来,心里跟被猫儿挠了似的,十分不爽,一闭眼眼前就浮现纳兰一副欲死欲仙的淫荡样子,只想一巴掌抽过去才解恨。纳兰到和府,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只碍着和砷喜欢,长二姑便也只能笑脸相迎。但这丫头倚小卖小,言行肆无忌惮,整日里疯癫嬉笑,长二姑早在心里就看不过,如今亲眼目睹她与老爷以干女儿之名,行云雨之事,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她毕竟是奴婢出身,以自己的秀美聪颖得到现在的身份,十分不易,倘若冒冒失失一头闯入,惹得老爷不高兴,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发泄这口气呢?长二姑想到大娘,此事恐怕只有大娘,才可以介入。以自己的身份劝阻,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呼了一口长气,静下心来,到大娘房中请安。大娘冯霁雯大着肚子,正在养胎,每日里烧香祈福。长二姑问好之后,就给大娘主动捶腿,百般侍候。大娘道:“这些丫头们能干,我都舍不得让她们这么做,你就不必动手了。”长二姑笑道:“丫头们做得未必好。我这一手工夫,能活气通血,对胎儿也好。”说对胎儿好的,大娘就高兴了,夸道:“还是你说话有见识,句句我让我动心。”
长二姑道:“哎,我就是想每日来给大娘说点高兴的事,将来孩子出生了,性子也好。可有的丫头偏偏不懂事,老是嚼舌头,真怕大娘听见了不开心。”
冯氏肚子大了,走动不便,斜躺床上道:“丫鬟们不嚼舌头,还能干吗,到底是什么事,我也听听,不碍事的。”
“说起来怕你生气呢,大娘我还是不说了,咱们说点可乐的。”
“你这不是吊我胃口吧,我这心也不是泥巴做的,一动就碎。府上的事该管的我还是要管的。”
“是这么着,老是听丫鬟们说老爷和纳兰的闲话,我觉得这种闲话传出去不太好,给了丫鬟们耳刮子,让她们别胡说八道。她们心里不服,说要是不信你自己瞧瞧。今儿老爷下了朝,我端了一碗参茸汤过书房去,哎呀,也难怪丫鬟们了……”
看长二姑欲言又止的样子,冯氏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又不是黄花闺女,扭捏什么呢。”
“哎,这大娘还想不出来么,纳兰人小鬼大,该长得都长了,仗着老爷疼她,老爷以回来她就去书房缠这他,老爷是个男人,指定把持不住,纳兰就在书房里鬼叫鬼叫的,想让全府都知道她跟老爷有那事呗。她倒不打紧,没心没肺的,不知羞耻二字……”
“你都看见了?”
“是呀,没看见我敢乱说吗?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们和府,京城世家,老爷今天做到这个排场不容易,门面还是要讲的。况且皇上还刚刚赐名给丰绅殷德,那是何等荣耀的事,不能有被别人说道的闲话呀。”
冯氏听了,沉吟道:“这个纳兰,确实是有些放肆。你该给老爷提个醒。”
“哎哟大娘,我要是能让老爷听我的,用不着你动嘴了。我是人微言轻,说跟没说一样,只是操心和家的大门面,这事还是大娘来考虑考虑才周到。”
冯氏沉吟道:“老爷既然那么喜欢纳兰,其实收了做小也是好事,也不至于这么风言风语的,让人难堪……”
长二姑急道:“大娘,她可是老爷的干女儿,收了传出去让人笑话的,将来让丰绅殷德出去怎么对人说呢。”
冯氏道:“我就是说嘛,既然喜欢了,怎么又先认了干女儿,搞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是得跟老爷提个醒,女儿有女儿的规矩,小妾有小妾的规矩。”
长二姑舒了口气,道:“大娘这肚子争气,老爷指定会听你的。哎呀,这个纳兰,还是让她回家好些,省得在这儿生事,连你养胎都不静心。”
不多时,和砷写信完毕,过来看冯氏。眼见要有第二个孩子,和砷焉能不开心,人未到房间笑声已经先进来。长二姑等和砷进来,请安之后便出去了,道:“我去给厨房照看一下,一会儿过来招呼吃饭。”
和砷把头贴在冯氏的肚子上,听腹中孩子的动静,笑道:“那里边可顽皮?”
冯氏笑道:“可活泛了,我若是静静躺着,他便在里面拳打脚踢,若是跟前有人聊天,他便安静些,似乎听懂外边的说话。”
和砷喜笑颜开道:“聪明聪明,他是急着想出来见见世面了。”
冯氏心直,有事在心里是要说出来的,闲聊几句后,边切入话题道:“有句不好听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跟老爷说?”
和砷一怔,忙笑道:“夫人与我,还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但说无妨。”
“就是纳兰这小女子,不像大人又不像小孩,喜欢缠着老爷玩,府里嘴杂的人多,不免传出风言风语,我看老爷为和家门面着想,得劝劝她才行。”
和砷眼珠一转,恍然大悟状道:“哎,就是就是,这丫头顽皮,我又宠她,没事就往我那跑,赶也赶不走。既然有风言风语,我当注意才是,这点小事,夫人尽管放心。”
冯氏道:“老爷能听进我的话,我当然放心。老爷把和家操持到这个局面,如今家里有点什么事,都当时京城街头巷尾的话题,不容易呀。”
和砷明白其中蕴味,道:“就是,唯夫人知道我苦心呀。”
四十五年初,和砷向皇上引荐海宁,海宁得以请见皇上。乾隆对边远地方的官员一向宽容体谅,欣然接见。乾隆要他陈述云间地方的民情,海宁早已做好功课,陈述所见所闻,之余谈到李侍尧的贪婪劣迹,将弹劾李侍尧的奏折呈上。
乾隆颇为意外,接过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蹙眉沉默许久。李侍尧乃是朝廷大员,如果奏章属实,里面的罪状足以让他杀头了。倘若奏章没有实据,传扬开来,与朝廷乃至李侍尧,影响都极坏。况且李侍尧是自己倚重的大臣,如果真是这般为所欲为,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想到此处,不由生出一股愤懑,朝海宁厉声道:“这奏章所言,可否都有实据?倘若经过查证,这些只是风闻,到时候你可要吃重罪的!”
海宁一听,额头渗出冷汗,看着和砷。和砷朝他微微点头,使了眼色,海宁便硬着头皮道:“臣在云南粮储道与贵州按察使任上多年,由此才得知李侍尧贪赃枉法之事。奏折上所言都经过微臣调查实证,句句是实,臣愿以身家性命做担保。”
乾隆听了,脸色深沉,静默不语。和砷知道乾隆内心矛盾,自作主张道:“海大人,皇上自有主见,你陈述已毕,先退下让皇上清静清静。”海宁退下。和砷悄声道:“皇上,海宁这般信誓旦旦,拿身价性命来进谏,估计是八九不离十。群臣知道皇上最恨贪腐,争先为皇上进谏,此风应当鼓励!”
乾隆似乎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和砷看乾隆的脸色,再不敢劝。也把此事放在一边,因为眼前有更要紧的事。
四十五年初,乾隆南巡开始。圣驾自乾清门启銮,由大清门出广宁门。和砷手握直隶总督周元理奏折中的直隶道路图,按图护驾。二十七里至宛平县大井村,有一处尖营,稍微休息,又走十里出拱极城,又二里上卢沟桥,五里赵新店尖营。再经房山、良乡县境,到达黄新庄行宫,计六十六里,结束一天行程。乾隆年纪虽大,自有和砷前后照顾,陪臣相伴,并不疲乏。
从陆路一路进入山东,乃是为表尊师重道,教化天下百姓,先祭祀孔林、孔庙,再率群臣登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在岱庙祭祀完毕,为迎皇上,岱庙前正上演梆子戏《西厢记》。乾隆在泰山之巅,群臣拥簇之下,兴致颇高,灵机一动道:“朕想起一道上联:东岳庙,演西施,南腔北调。诸卿谁能为我做下联。”
能对的上皇帝的对联,乃是荣耀之事,因皇帝身边都有记事官员,记录皇上的生活起居,言行事迹,清代称之为《起居注册》,能与皇上唱酬,意味着与皇上一道进入史册。和砷离皇上最近,觉得此联不太复杂,就是把“东西南北”嵌入即可,但是一时却难以想出,不由皱眉冥思。
随性之中,纪晓岚不但文采高,而且文思敏捷,但有些孤傲,特别是和砷面前,见和砷着急的样子,纪晓岚笑道:“和大人,你把下联想出来了吗?”
和砷尴尬道:“我暂时还没想出来,纪大人才思敏捷,必定想出来了。”
纪晓岚微微一笑,道:“和大人没有想出来,在下就先说了,‘春和坊,卖夏布,秋收冬藏’。”
春夏秋冬,对得极为妥帖。乾隆点头,众人交口称赞。和砷又是叹服又是愤懑,叹服的是文思敏捷这一点,还真是纪晓岚高出一筹,愤懑的是纪晓岚经常以自己作为挤兑的对象,屡屡明嘲暗讽,怎能没有怒火。
当下乾隆领着众人继续游玩,至观音阁,乾隆又出一联:“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云:明日扬帆离古寺。”
众人都知道此事非纪晓岚莫属,并不做声。纪晓岚却道:“这一联就由和大人来吧。”
众人都看着和砷,和砷拱手笑道:“呵呵,让纪大人见笑了,要是在下回去好好想一想,也许能想出来,要即时对上,恐怕只有纪大人有这本事。”
纪晓岚能在泰山之巅皇上面前展示才华,把一种雄心傲气都激发出来,能在这种场合把和砷嘲弄一顿,当成为满朝的美谈,当下笑道:“和大人如果回去想出去,就未必是和大人做的了。”
原来和砷经常请高人才子到府上,为自己的诗润色,客观上将他人的才情妙句据为己有。纪晓岚如今嘲讽的,正是这一点。知道原委的,均在心中窃笑。
和砷脸上一红,仍然笑道:“纪大人不必纠结我身上,皇上还等着你的下联呢。”
纪晓岚胸有成竹,道:“好吧,‘两林成木,林下示禁,斧斤以时入山林。’”对联天衣无缝,贴切自然。
由游到斗母宫,恰好有一座新佛堂刚刚落成,师太见皇上驾到,忙奉茶相迎。又道:“知道皇上是敬佛的,倘若能为新佛堂做一副对联,正对应我昨日之梦。”
“师太昨日做什么梦?”这话倒是激起乾隆的好奇心。
“昨天梦见佛光普照,佛祖坐在云头,对我说,今日佛堂落成,当有贵人到来,这是难得一遇的奇缘,当留对联,可传万年。”
乾隆听了高兴,欣然应允。师太已经命人备好纸笔,乾隆沉吟片刻,提笔下联:
钟声磬声鼓声,声声自在
山色水色物色,色色皆空
众人都赞叹皇上文思快捷,才情巧妙,乾隆颇为自矜,乘兴道:“纪爱卿,你也来做两句对联助兴。”
纪晓岚有意炫耀,看了看这里众多尼姑,边微微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下:
一笔直通
两扇敞开
这句对联颇为轻佻,就连几个识字的尼姑见了,都沉下脸来,怒目而视。乾隆看这八字,也觉得过火,脸上不由变色。和砷见状,知道纪晓岚要闯祸了,心中暗喜道:“纪大人此联,恐怕有失臣子的敦厚……”
纪晓岚不慌不忙,故作略一沉吟,提笔把对联补充完整:
一笔直通西天路
两扇敞开大千门
乾隆见状,恍然大悟,转怒为喜道:“纪爱卿一旦玩文字游戏,就喜欢古怪精灵,其他人不可学他。”
纪晓岚道:“和大人,这两句可敦厚否?”
和砷呵呵笑道:“纪大人就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看不出来,惭愧惭愧。”心中暗想,纪晓岚这般轻浮,他日必能抓到把柄,给他一个教训,看它还敢这样当面捉弄我不。一个人仗着有才华就肆无忌惮,不予尊重他人,这种人该受惩罚!
游玩一天,君臣诗词唱酬,乾隆兴致盎然。正待下山之时,乾隆抬头见天边飞过一只白鹤,颇有诗意,便道:“白鹤乃是祥瑞之物,哪位爱卿以白鹤为题,作诗一首助兴,不准筹思,必须出口成章。”
纪晓岚此时不再谦让,出口即道:“万里长空一鹤飞,朱砂为顶雪为衣……”略停下来,脑子里整理两句有力的结句。
就在短短一瞬间,白鹤已经飞远,只剩下天边的一个黑影,并看不出白色羽毛。和砷觉得是个反驳的时机,叫道:“你看那鹤,并无一丝白色,何来‘雪为衣’之说?”
乾隆爷来了兴趣,纪晓岚思维过于敏捷,能为难他一下,也是趣事,便道:“是呀,现在已然是黑鹤了,纪爱卿当如何解释?”说罢哈哈大笑。
纪晓岚垂首道:“皇上说得对。”微微一笑,看了和砷一眼,接着吟道:“只因觅食晚来归,误入羲之蓄墨池。”
乾隆听罢,十分高兴,夸赞道:“纪爱卿果然是我朝大才子,不但学识广博,而且心眼儿转得快,作诗巧妙。”
和砷也夸道:“本想为难一下纪大人,没想到纪大人举重若轻,浑然化解,不愧是大才子。”心中却又了教训,以后跟纪晓岚斗,还是别在文字上纠缠了。一面见纪晓岚得皇上如此盛赞,不免心中不是滋味。
乾隆此番出来,虽是一视察江南的名义,但游玩之心甚炽,从泰山下来,次日又到济南游览一番。大明湖的遐园,乃是济南第一庭园,风景幽静典雅,正合乾隆心境。乾隆与众官乘坐龙舟,慢慢游览,一面谈古论今,不亦乐乎。湖心有一座历下亭,建于北魏,历史悠久,乾隆问道:“这里风景绝佳,历下亭也是古人所建,史上有没有文人墨客做过什么诗词歌赋?”
和砷昨日一天得不到皇上注意,心中着急,抢过话头道:“皇上圣明,历代的诗文自然是有的……”说到这里,和砷突然一时想不起来谁在这里写过诗文,只得搪塞道:“这里风景美好,天下闻名,文人骚客自然不肯放过的。”
乾隆听了半句,没听出什么实质的答案,颇有些扫兴。和砷心里暗暗叫苦。纪晓岚在一旁慢悠悠道:“唐朝杜甫曾在这里赋诗一首,有一段佳话。杜甫到临邑看望其弟杜颖,途径济南府,恰逢北海太守李邕也到了济南。李邕与杜甫本是旧友,在这个亭子上设宴招待了杜甫和当地名士,杜甫当场诗兴大发,赋诗一首。微臣早年曾读过《杜工部诗集》,里面有《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诗曰:
东藩驻皂盖,北渚凌清河。
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云山已发兴,玉佩仍当歌。
修竹不受署,交流空涌波。
蕴真惬所遇,落日将如何。
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
诗中第一句叙述李邕驻临济南,设宴历下亭,第二句说明了历下亭古老历史。当时方位以西为右,以东为左,济南在大海之西,故曰海右。因济南有过鲍叔牙、邹衍、伏生、房玄龄等大批历史名人,又因当时在场的有济南士绅蹇处士等人,因此称赞名士多。而接下来诗句描述的是亭内外景物和宴饮的情趣,以及对日落将席散,盛情难在的感慨。李杜宴饮赋诗历下亭使这海右古亭从此声名远扬,而“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一联,千百年来更成了咏叹济南的名句。
乾隆听罢纪晓岚一气呵成,也不由赞叹:“纪昀当真是学士渊博,记力过人,诸位爱卿要多多学习。”当下叫随行画师画下此中风景,回去后再慢慢揣摩。
当年这话乾隆爷曾夸赞过和砷,但和砷后来是所学围绕着实用的方向,特别是皇上喜好的方向,哪有纪晓岚庞杂。跟纪氏相比,和砷的学识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心中虽为叹服,但自有一番挥之不去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