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怎么死的 大秦赋李斯扮演者
陆梵尘/文
庙堂之上的李斯
世间万物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谁都逃不脱这个规律。秦朝丞相李斯，在古代人看来，怎么都算个人杰，是聪明绝顶的人。但是他晚年的命运，竟然惨死于一个宦官之手，而且还死得很窝囊，是他当初怎么都想不到的。
李斯本是楚国上蔡的一个布衣，年轻的时候当过当地的一个小吏。一次上官府后院厕所的时候，他看到一只老鼠在吃着人的大便，这只老鼠一看到有人或狗过来了，就吓得不得了，跑得无影无踪。李斯又走到粮仓附近，看到粮仓里的老鼠吃着堆放在那里的粮食，粮仓有着大大的屋檐，不会有人或狗来到这里，那老鼠吃得又肥又大的。李斯看到了这两个情景，他不禁叹道：“一个人一辈子混得好不好，也像这老鼠一样，就看你所处的位置。”这一番观察和感悟，确定了李斯的人生观，他觉得要活得像那只粮仓里的老鼠一样，绝不能当厕所里的老鼠。
怎样才能过上好日子？首先要学本事。于是他拜了一个叫荀况的大学者为老师，老师教给他的都是帝王学，就是怎么给天下帝王当老师，出谋划策的。通过几年的刻苦学习终于可以出师了。把自己的学问卖给谁呢？他权衡了一下当时天下的形势，觉得楚国不足以成大事，其他几个诸侯国又太弱，唯一强大的、能够建立大功业的只有秦国，于是他决定去投奔秦国效力去。临辞别老师的时候，他向老师表明态度，认为一个人要学会抓住机遇。一个人一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社会地位低下，最大的悲哀就是贫穷。那些长期处于低下地位、贫穷环境里还批评社会，却又表示讨厌财富，嘴上还说自己无所求的人，都是言不由衷的虚伪。他向老师说，正所以如此，他要到西方秦国去游说秦王去。
李斯欲学官仓鼠的生活
李斯到了秦国之后，先是当文信侯吕不韦的幕僚，之后又得到秦王嬴政的赏识，中间又把可能超过他的同学韩非设计害死，步步高升一直到秦国统一中国，他当上了丞相。他还和秦始皇结为亲家，几个儿子都娶了公主，几个女儿都嫁给了秦公子，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达到了最高峰。看着自己府上天天门庭若市，百官都来拜见，他也想起了老师荀况说过的话“物禁大盛”，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也注意小心谨慎，但是他不知道吉凶的转折点在哪里。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是李斯命运的转折点。
这一年的秦始皇又要东巡，随行的高官除了李斯、中车府令赵高外，还有秦始皇的第十八个儿子胡亥，其余的儿子都没能随从。到了七月巡行到沙丘的时候，秦始皇重病而死。秦始皇死前，曾让赵高起草诏书安排后事，让蒙恬总管天下兵马，把自己运到都城咸阳下葬。诏书已经蜡封还没有送出，这时秦始皇死了。诏书和皇帝的玉玺都在赵高处保存着，当时知道秦始皇去世消息的只有李斯、赵高、胡亥和少数几个贴身的宦官，李斯觉得皇上死在路上，随行的又没有其他公子跟着，怕消息传出去会天下大乱，就决定秘不发丧。于是就把秦始皇的遗体放在车中，百官在车外上奏和天天送饭到车中还都一如既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天气很热，渐渐地秦始皇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他们就装了一车鲍鱼跟在这车辆车后面，用鱼的臭味来掩盖真相。
赵高曾经教过胡亥书法和法律，因此胡亥跟他很有感情。现在诏书还在赵高手里，他私下对胡亥说：“皇上驾崩了，没有诏书分封诸子，只有给长子扶苏的诏书。扶苏要是回来了，就是当然的皇帝，而你却没有一点好处，你看怎么办？”胡亥本来就是智商不高的小屁孩，听到这话他也没了主意，只好说：“是这样啊。我听说知子莫若父，父皇驾崩，没有分封诸子，我还能说什么呢！”赵高看他不开窍，就启发他说：“未必。现在天下存亡的关键都在你、我赵高和丞相的手上，还是希望你做点打算。况且，统治人和被人统治，那可不是同日而语的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胡亥终于明白了，他觉得废除兄长自己称帝是不义，不听父命而怕死是不孝，才能不够而占据大位是无能，这样会天下不服，会带来可怕的后果。赵高接着用历史上商汤、周武王杀主并没有被人们谴责反而受赞扬的历史故事劝他，希望他要当机立断，抓住时机，不要因小失大。尽管赵高一再催促，胡亥觉得大丧未了，这事不宜打扰丞相。赵高看他松口了，就找丞相李斯商量。
李斯陪同秦始皇东巡刻石
赵高就来劝说李斯，李斯开始认为立君这件事不是身为臣子的人所该议论的，不想谈论这件事。但赵高向他提出了五个问题：“您觉得自己和蒙恬相比谁更有才能？谁更有保卫国家的功能？谁的计谋更高远？谁最得天下人心？谁与长子扶苏关系好并深得他的信任？”李斯一下被赵高问傻了，他觉得这些问题问得太残酷了。看着李斯无语，赵高接着进一步像他陈说厉害。他告诉李斯，自己虽然身为太监是个贱人，但在宫中也干了二十多年了，看到的多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丞相和功臣被罢免后还能封官或官爵延及第二代的，最后都是落得被杀的下场。皇帝这二十多个公子也都是你李斯所熟悉的，不会成大器，只有长公子扶苏性格刚毅勇武，深得民心，人为所用。他即位后肯定会用蒙恬担任丞相，您的下场肯定不会是富贵还乡去养老，这是显而易见的。接着他又说，自己教胡亥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有什么过失，为人仁慈笃厚，不爱钱财又对人讲究礼数，这么多公子中没有能赶上他的，可以继承皇位。阁下可以作这个主。
李斯觉得这还是个谋反的行为，认为大家都应该按照诏书来办，不应该考虑这些事。赵高和他争论道：“安可以危，危可以安，安危是会转变的。”李斯这时想到自己当初只是个乡下平民，受国厚恩才到达今天这个高位上，因此绝不愿意做亏心事。但是他也明白，赵高所说的利害关系也都是他下一步要面临的，按照赵高所说的办，就可以长保富贵，否则扶苏和蒙恬一上台，他的结局也是可以预料的。经过二人的一番辩论，最终在利益关头，他不得不昧着良心同意赵高的观点，尽管他的心里经过激烈的斗争，内心是痛苦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们修改了秦始皇的诏书，立胡亥为太子，赐扶苏和蒙恬自杀。神不知鬼不觉地办完这桩事，胡亥、李斯和赵高都很高兴。到了咸阳之后才宣布秦始皇已死，把胡亥立为二世皇帝，提拔赵高为郎中令，常在宫中二世身边听调遣。
轻易就得到皇位的秦二世，过着悠闲的日子。有一天他对赵高说：自己感到人生太短暂了，因此想在有生之年享尽天下的福，可以吗？赵高的回答是，这不仅是可以的，也是应该的。只是皇帝刚刚即位，怕人心不服，蒙恬的弟弟蒙毅他们这些有实力的人还在，暂时还不行。一番话把二世皇帝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赵高为了二世皇帝，更为了自己能够牢牢地控制住皇帝，随即采取了三个步骤：一是大杀有实力朝臣和皇亲，除了杀了蒙毅等大臣外，还一气诛杀了十二位秦始皇的公子和十二位公主，连坐被治罪的人不可胜数。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二是加紧修建阿房宫和其他的大型工程，增加赋税和徭役；三是瞒报政情，给二世营造一个虚假的太平盛世环境。当时在秦统治区的东部已经爆发了陈胜、吴广起义，迅速蔓延，赵高为了不让二世败坏了享乐的心情，就只谎称是一小股盗贼在闹事，不足挂齿。赵高做完了这些之后，剩下的唯一障碍就是李斯了。
李斯看到国势一天比一天坏，到底还是想凭着良心提些建议，他多次要拜见二世皇帝想当面谈谈，但都被皇帝拒绝了。皇帝还托人带话指责他说：“知道你会用大禹治水如何辛苦的故事来对我说教。享有天下的人难道都是为了苦神劳心地去吃苦吗？这都是些蠢人劝导人们的话。真正圣贤之人，都是能安天下治万民的，如果现在自己都不舒服，又怎么能够治天下。所以我就是要多享受，你能怎么办？”说得李斯无言以答。加之他的儿子李由担任三川太守，那里的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他也制止不了，怕被责备，更怕惹得二世生气自己会失去爵位和俸禄，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也开始一味地迎合二世皇帝了。
但是，赵高并没有放过李斯，他在极力做一些让二世反感李斯的事情。他跑到李斯面前说：“你看皇帝这样贪图享受也不是个办法，但是进谏皇帝是你的本份，像我这样地位卑贱的人是做不了的。”李斯表示见上皇帝一面非常难，赵高就答应由他想办法。通常都是二世是宫中由美女环绕玩得正开心的时候，赵高就通知李期说皇上这会正有空闲，李斯就急忙前去拜见。如此三番，惹得二世非常恼火，不由得说：“这个丞相，我不忙的时候他不来，我要有事他就来，这不是太不把寡人当回事吗？”在一旁察言观色的赵高，接着话头说：“如此以来就危险了。当初皇上登基他李斯也是参与了的，现在他觉得没有得到什么，我觉得他是想要封王。还有一件事，陛下不问，我也不敢说。李斯的儿子李由任三川太守，陈胜、吴广这些盗贼都是丞相邻县的人，现在贼势很盛，经过三川地方的，那些守兵们都不愿拦截。我还听说，他们之间有文书相望来，还没有最后查实，我没敢上奏。其实丞相在外面的权力比皇上您大多了。”二世听了这番话信以为真，就派人去查核三川太守私通盗贼的情况去了。
二世也知道赵高在背后捣鬼。一次二世皇帝在甘泉宫逍遥，李斯想求见却不让见，于是李斯就给皇帝上了封奏折，主要是讲赵高的问题。他指出：如果君臣之间互相猜疑，国家就危险了。现在像赵高这样的臣子和陛下的权力差不多了，这是非常不合适的，历史上那些臣子篡权都是这么来的。陛下如果不早想办法，就很危险了。二世看到后回答说：“怎么了？赵高不过是个宦官，做事勤勤恳恳，我觉得他是个贤人，你却怀疑他，这是为什么？我从小没人关心，是赵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不靠他靠谁？何况他能力也是很强的，你就不要再怀疑了。”李斯再要说什么，二世也听不进去了。他怕李斯杀了赵高，就把李斯的话私下里告诉了赵高，好让他有个准备。赵高说：“丞相主要是忌讳我赵高，我赵高一死，他就会像以前田常篡位陈氏的齐国那样夺取大秦天下。”二世觉得这话说得在理，就丢下一句话：“那就把李斯交给你办理吧”。
赵高立即把李斯和他的儿子李由抓捕下狱，以谋反罪进行审讯，李斯的亲属和宾客们也都被抓了起来。赵高亲自审讯，百般拷打，实在忍不住疼痛，李斯就被屈打成招了。李斯之所以不想一死了之，主要是考虑他对朝廷有功劳，他能够说明他是没罪的，更不会反叛，希望能够通过自己上书诉冤，能让二世悔悟从而赦免他。他在狱中利用自己的才华写了很长一封上诉书，有摆功劳，有自责，希望以情打动二世。没想到写好后刚一递出，赵高就令狱吏们丢置一旁不用上奏，还说：“一个囚犯哪来资格上奏！”
为了防止李斯翻供，赵高让他的十多个门客分别冒充朝中的御史、谒者、侍中等官员，多次到狱中复审李斯。李斯当真以为是朝中官员来了，就翻供，说出了自己冤枉的实话，结果可想而知，又是落得一顿暴打。如此三番，李斯再也不相信会有朝廷官员来了。后来二世真的派使者来复审，李斯又以为和以前一样，再也不敢说实话了，只好表示自己认罪。使者回去一汇报，二世高兴了起来，他对赵高说：“要不是你赵君，我差一点被李斯给骗了。”这时二世派遣到三川郡查案的使者也回来了，经过赵高如此这般的安排，于是使者汇报的消息都是与李斯父子谋反有关的消息了。李斯死定了。
李斯父子最后被处于腰斩之刑。这一年是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七月。李斯被五花大绑押解出狱，他看到自己的儿子也被绑着，父子相见不由得痛哭一场。他对儿子说：“我想和你再牵着家中的小黄狗在家乡上蔡东门撵兔子，是再也不行喽！”随即被杀，同时被杀的还有李斯所有的直系亲族。
再也不能在老家牵黄狗遛弯了
在中国政治和文化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李斯，就是这样窝窝囊囊地死了，让后人惋惜不已，有人说李斯之死的根由起始于隐瞒秦始皇死讯、和赵高谋立胡亥时他自己所打的小算盘，一步错就步步错，最后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掘墓人；也有人说李斯之死还是源于他的人生态度，从他早年的感悟就知道他是要把自己的利益绝对放在首位考虑的，就是决定他在面临利害时只看眼前，不看长远的。虽然在高位上他也曾经有过短暂的冷静，但一个对荣华富贵特别热衷的人是不会退步抽身的，何况那个时代也不允许他退步抽身。
黄土一抔——李斯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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