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级陪酒员 国家级陪酒员待遇
一万个人心中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一万个人心中就有一万个“酒神”。
江湖路远,无处不充斥着关于“酒神”的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一个传言中的“酒神”。每一个人心中都装着一个“酒神”,只是神级段位不一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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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取于五谷的酒,似乎自古以来就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品。不要说凡夫俗子了,就是仙界也有铁拐李这样的酒仙呢。可见在对酒这个捞什子的偏爱上,仙凡无异,都爱这杯中之物。三杯酒下肚,必然作妖,必然有故事,必然有事故。杯中物下肚作妖之后,人们的反应千奇百怪:默不作声者有之,划拳喧哗者有之,东倒西歪者有之,狂吐如泻者有之,疯疯颠颠者有之,骂骂咧咧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摔摔打打者有之,拳脚相向者有之,舍死拼命者有之……种种酒态,不一而足。尽管酒态不一,从中即可分出段位:一般酒客,爱酒人,醉猫,酒鬼,酒神,酒仙。相信绝大部分都是属于一般酒客,喝酒会醉,会笑,会痴,会傻,但基本上会守住酒德,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醉猫,酒鬼,则大体上是几杯下肚就忘记了自己是谁,打骂撒泼是必选项,借酒装疯攻击无辜,甚至干出伤天害理,伤人性命的事来,也不算稀奇。
要是上升到了酒神,酒仙级别,心中有酒,眼里无酒。喝多喝少,宠辱不惊,风轻云淡。这是万千好酒客都达不到的境界。能称酒神,酒仙者,万千人中难觅一二,可遇而不可求。人生于世,如果有幸遇见一两个,实在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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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当然不能是酒鬼,更不能是醉猫。“酒神”首先得是有酒德的人,所谓有酒德,第一是不喝醉,第二是喝多了不乱言行。光是这两条,就如同亿万小蝌蚪跨越重重阻隔而化为小人儿一样困难。“酒神”的海量,一般人难探其虚实,只能猜测。其次,就算看去喝得多了,也有能力在喝多之余做正常人难以企及的事。
当然,酒仙就更是另外一种最高境界了:不管喝多少,知道自己喝了,管得住自己。并且还能口吐莲花,博闻强记,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仰天长啸出门去,比如李太白。李太白之后,还听说过有另外一个太白吗?唐诗宋词中那些酒后或香艳唯美或壮美苍凉的词句,自然也多多少少带点酒仙遗风。
在上大学之前,作为一个中学生,曾经与一个喜欢写诗的同学一起喝过一次酒:两个人买了一瓶度数不低的劣质白酒,再买了一包烟,二一添作五,平分。香烟就酒,想醉就有。那一次被害得不轻,昏睡了一天之后头疼欲裂,腹如刀绞。经历过那一次初级的喝酒教育之后,我对酒敬而远之,根本没有产生过自主喝酒的念头。也正因为如此,我的生活中没有碰到过什么酒神,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有酒神。不过,我的意识里认为醉酒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所有喝醉之后的醉态,都是装出来的。喝醉的人就应该清楚地知道自己醉了,做个安安静静的醉客就好了,何必以酒的名义装神弄鬼骚扰他人呢。所以,从内心深处,我认为也不存在什么酒神或者酒仙。或者说,我鄙视一切关于酒神或者酒仙之类的传说。
没有想到,一上大学,我对酒神的认知有了转机。因为,我就见识了什么叫酒神。大学时代,一个寝室里住十来个人,都来自五湖四海,大江南北。一个来自牡丹江的家伙,身高一米八出头,体重九十公斤,肚大腰圆。喜欢吹牛,带薪进修,家里又有钱,每天都要喝酒。红星二锅头、青岛啤酒,喝得不亦乐乎。夏天,这哥们喜欢晃着一身白板肉,穿一大花短裤,一边喝着酒,一边戴着随身听摇头晃脑在寝室里乱吼。
某个周末,这小子突然来了兴致,要跟我们赌,喝啤酒。不管喝多少,啤酒由他买单,我们只管喝。我和一个来自沅江的老乡师弟一起陪他喝,先开了两箱。没有菜,干喝。沅江师弟喝了四瓶,我喝了五瓶,喝得眼珠子突出,面红耳赤再也喝不下去了。这哥们也不管我们两个,一个人接着喝,一瓶接着一瓶对嘴吹。吹完之后,又扛了两箱打开,接着吹。我和师弟打着饱嗝,如同看马戏团里的怪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吹。一边吹,一边问我们:“服不服?”“服,服,服!”我俩头如捣蒜,如遇天神。
一直看他吹到下午五点,两箱啤酒还剩下两瓶。在这过程当中,我和小师弟几乎五分钟跑一趟隔壁的洗手间,而这哥们纹丝不动,只管喝。不到三个小时,三十八瓶啤酒下肚。三十八瓶啤酒倒出来在桶里,那得多大一桶,这小子居然不要上洗手间,这也是一绝了。虽然他的肚子明显比我们要大几轮,也不至于大这么多吧,这是什么品种?从此,送他外号“三十八瓶”,他欣然接受。又吹牛说他老子是上过朝鲜战场的“三十八军”中一员,叫他“三十八军之子”才合适。
当然,这哥们虽然能喝,我也不认为他算得上酒神。因为他喝高了之后废话太多,说的都是没有质量的各种吹牛逼。仔细想想,这小子根本不是要我们陪他喝酒,而是想在我们面前喝酒炫技而已。平常跟我们比智力,他完全没有机会。借喝酒这样的机会找补找补,碾压我们一回,也就相当于他在精神上碾压我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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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那顿酒之后,这小子跟我的关系融洽了不少。他倒也不嫌弃我的酒量,还夸我喝酒不藏奸,不愧是湖南人,他喜欢。一次喝完酒后,两个人聊天。聊到兴头上,他醒眼朦胧地点着了一支“长白山”,吐了个漂亮的烟圈之后说,自己可以喝三四斤白酒。冬天靠着窗户喝白酒,手伸出窗外,可以把酒逼到手掌心滴出去,脚上穿的长靴子里也可以装满白酒。这简直就是酒水穿肠过,酒精体外流之类的特异功能了。对此我将信将疑,也没有办法证实。不过,这家伙的酒量远远超过一般人,是确信无疑了。我也没有再跟他喝过酒,以卵击石的事儿,我不愿意再干。
有一次跟人聊天,人家说当时有国家级陪酒员,分一二三四级,不同级别对应不同斤两白酒。以那哥们的酒量,应该是妥妥的一级陪酒员了。
大学毕业之后许多年,也出差南北东西,见证不少酒局。也见过能喝的,但也就“能喝”而已,真正能够喝得出类拔萃清雅脱俗无伤风雅的人,没有碰到过。直到为一家行业标杆级的企业服务,算是碰到了真正的酒神。那家公司是当年国内第一家同时买好几架飞机自用的私人企业,至今还威名不倒。公司名气大手笔更大。分布各地的分公司,会把有购买意向的客户带回长沙总部,通过一套严密有序的流程让客户感受到企业天衣无缝的生产管理水平,往往当场就能让客户在触及灵魂的震撼之下解除心理武装,乖乖签下合同。为了让接待流程更合理高效,全国划分为四个片区,不同省份的客户带回来之后统一由四大片区的头目负责接洽谈判,内部称“片长”。“片长”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片长”的基本配置:精通产品,博学多才,巧舌如簧,八面玲珑,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是说人话还是说鬼话,都得表现出来是风流儒雅的翩翩君子。对了,酒量深不可测,也是标配。总之,“片长”扮得了前度刘郎,也装得了流氓牛郎,功底了得。可以做到“片长”的,不夸张地说就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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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负责北部片区的“片长”是个女壮士——,高大魁梧,有如?水浒?里的孙二娘。“孙二娘”能够胜任“片长”,凭的自然不是貌美如花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听说当年是省高法的法医,体型大,胆子也大。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她出山,跨界来做了职业经理人。北部片区的客户,来自白山黑水,黄河南北,泰山东西,大都是酒精考验的汉子。怎样在酒桌上搞定一帮北方糙爷们,这是一个难度不小的问题。酒桌上无男女之分,输了酒势就是输了阵势。不过,“孙二娘”从来就没有输过阵势。每一拨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管是来自东北西北华北哪个北,“孙二娘”都会让他们找不着北。她一般都是在手下陪同下来到机场迎接客人,然后一轮春风化雨的洽谈参观,然后就是酒桌上的比拼。酒桌之上,“孙二娘”毫无例外是第一轮尽地主之谊敬酒,先集体敬一杯,再轮流单独敬一杯,不管对方有多少人都是如此。接下来,“孙二娘”会静等对方表现。如果对方主动敬酒,绝不推辞,喝过之后再回敬一杯。北方人喜欢来来回回敬酒,也喜欢车轮战术,大有不把对方喝趴下绝不收兵的势头。一般的南方人,跟北方人喝酒,事先都会声明酒量浅,先求个挡酒的心理防线。“孙二娘”从来不会废话,边喝边谈笑风生,一幅蜻蜓点水不湿身的样子,仿佛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水。几个回合下来,往往是北方汉子们败下阵来。有不服的,想缠斗不休的,“孙二娘”会连敬三杯,再要求对方回敬三杯。经过这番操作,基本上就没有挑战者了。酒局结束,宾主尽欢,客人有被扶着走的,有被架着走的,主人泰然自若,笑意盈盈。长期跟在“孙二娘”身边的人说,没有见过她趴下过,反而是在他身边趴下的客户不少见。某一次,“孙二娘”招待八条山东汉子,当场干掉十二瓶“酒鬼”酒,客人出门时东倒西歪,“孙二娘”兀自站如松立如钟,一直送客人到机场,目送客户过了安检挥手告别。然后,一溜猛跑直奔洗手间,狂吐之后擦擦嘴,回到办公室又准备接待下一拨客人。一众随从见了,无不五体投地。就凭这一点,北部片区的营销团队只管冲锋陷阵,从来不用担心酒桌上的风起云涌波谲云诡。
达到“酒神”段位,酒就不是酒了,酒成了以德服人的武器,血滴子,金钟罩,铁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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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孙二娘”的手下,都说她送走客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抠喉咙。那年头,还没有流行“女汉子”这个名号。公司上上下下,“孙二娘”就是神一样的存在,“酒神”名号不胫而走。有经验的人都知道,不要轻易与女人喝酒。女人一旦敢施施然端起酒杯,就意味着酒量不可小觑。喝酒的人最害怕载在女人手里,输了酒局更输了格局,怎一个羞字了得。
“孙二娘”的酒量,直到今天一直仍是一个谜。
法医出身的“孙二娘”,估计她自己还是有谜底的,谁知道呢。
真正的酒神,应该是寂寞到灵魂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