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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7日,在教会工作的萧颖君从表弟周凯膺处得知,周凯膺和弟弟周凯亮两人的父母即萧颖君的姑姑姑父萧月儿,周荣基自3月2日后失联。11日萧颖君和父母赶到姑姑一家位于中西区西营盘西园长蓁阁的住处,和两个表弟一起拆看周荣基萧月儿的信件,查看他们的存折,希望能够得到有关他们的信息。周凯亮让萧颖君假借萧月儿的名义向银行查询萧月儿信用卡的消费记录,萧颖君给银行打电话,因无法提供萧月儿的信用卡密码只得作罢。萧颖君注意到周凯膺压力很大,可是周凯亮对父母失踪一事似乎有些s疏离,便催促周凯亮要主动一些帮哥哥周凯膺找人。
3月14日,萧颖君想起姑姑有去长洲爬山的爱好,打算去长洲张贴寻人启事。正好周凯亮给她发短信,感谢她这段时间的关怀,称因为她“感受到与世界连接,没有憎恨世界的感觉”,想要和她见面详谈,如果不能见面,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说出真相的机会。萧颖君正在上班,提出晚上下班后再和周凯亮相约。周凯亮称哥哥周凯膺不会出席,不过他结交了20多年的名叫陈升尧的朋友会一起见面。
寻常回忆之家
15日凌晨,萧颖君按约赶到尖沙咀麦当劳星光行店。周凯亮见到表姐的第一句话就是:“基督徒是不是会宽恕人?”萧颖君接下来听到令她无比震撼永远不会忘记的告白——周凯亮杀害并肢解亲生父母。周凯亮说自己有病,只记得别人待他有多差,从不记得别人好处;他的童年很不愉快,父母关系不好,父亲发脾气打哥哥,哥哥就会打他出气。他整日想到都是不好的事,曾想过自杀,但在认识好友谢臻麒后改变想法,计划一起杀掉父母。周凯亮承认杀死周荣基萧月儿经过数月谋划,他还想过要干掉哥哥周凯膺,但父母“失踪”后周凯膺对他态度还不错,他就改了主意。周凯亮说没有勇气当面和哥哥周凯膺承认真相,拜托表姐代为转达。
萧颖君平复情绪,请周凯亮务必要去自首,周凯亮以夜深不想打扰警察睡觉为由,同意早上再去投案。三人谈到凌晨三点才分开,周凯亮和陈升尧搭计程车返回西园。早7:05,港岛总区重案组警察敲开长蓁阁长蓁阁周家房门,以谋杀罪名拘捕周凯亮。
周荣基和萧月儿是中学学长学妹,各自毕业工作几年后结婚。两人的长子周凯膺于1978年出生,次子周凯亮于1984年出生。1988年周荣基萧月儿购入1982年落成的西园长蓁阁的一间两居室单位,一家四口乔迁新居。周荣基和萧月儿住一间卧室,周凯膺周凯亮兄弟俩住另一间卧室,数年后周凯膺从澳洲留学回港,任职保险经纪,睡到客厅,周凯亮独自住在卧室。周荣基和萧月儿退休后仍旧去做兼职工作,除西园长蓁阁住所外,在元朗天水围和深圳另有两处物业, 两人立遗嘱将所有资产都交给两个儿子继承。作为保险经纪的周凯膺2012年12月为父母购买意外保险,自己是唯一受益人。
周荣基萧月儿对两个儿子管理严格,有很高期望。周凯膺周凯亮被要求从小学弹钢琴,读英文报纸,每天需要在家学习两小时才能出去玩儿。
2000年周家父母出资将周凯亮送去澳大利亚留学,周凯亮成绩不好,跟不上学业,还受到当地黑人种族歧视,经常被殴打欺凌。三年后周凯亮实在忍不下去,逃回香港。2006年母亲萧月儿出钱让周凯亮去香港大学持续进修学院学习,周凯亮取得运输及物资流程学高级文凭。周凯亮尝试过很多工作,但最长也不过做了一年。在恒生银行做兼职期间,周凯亮靠着内部消息炒股,赚了不少钱。父母为了增进他们兄弟感情,帮忙付了30%首期共40万元,在嘉湖山庄买下一个单位,父母占30%产权,周凯膺周凯亮各占35%产权,两人每月缴2,000元房贷。
2011年底朋友给他介绍去星岛地产网做记者,三四个月后周凯亮离职,此后再未工作。2012年4月,失业的周凯亮入不敷出,没有再付嘉湖山庄的房贷,反而劝父母卖掉市值700多万元的长蓁阁单位,将卖房所得分给他和哥哥。萧月儿断然拒绝,想要息事宁人的周凯膺提出以80万元买下周凯亮在嘉湖山庄单位35%的产权。周凯亮把80万元投入股市,六月股市大跌,周凯亮损失惨重。
后来的庭审中,周凯膺出庭作证,认为一家四口关系平常,不算和谐但也没有严重冲突,他和母亲关系更亲近,周凯亮和父亲关系更亲近,他和周凯亮很少沟通,不过周凯亮原本就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谈。父亲在他们兄弟小学三四年级后就不再体罚,并不算过分严苛。周凯亮从不给父母家用,母亲因此颇有抱怨。案发前周凯亮已一年多没有工作,偶尔炒炒股票。
周凯亮仅有的好友之一陈升尧对他的了解比周凯膺要深刻得多。陈升尧也住在长蓁阁,和周凯亮是小学和中学同学。周凯亮中学时期曾被黑社会恐吓,也因打架被记过。他和女同学的恋情随女同学去英国留学而告终,之后他的感情路始终不顺利,动过自杀的念头。他开始把失恋归咎到身材矮小之上——都怪父母遗传,小时候父母又逼他学英文学钢琴,没有锻炼体能,害他只长到1.64米,在求偶方面完全没有竞争力。
周荣基是个球迷和粤剧迷,平日在家不是看电视的球赛转播,就是拉二胡,周凯亮不堪其扰,而父母对自己不成才的怪责,更令他在负面情绪里越陷越深。在澳洲受到霸凌时,周凯亮产生对希特勒和纳粹的崇拜,疯狂研究相关的书籍影片。周凯亮沉迷网络游戏铁拳,选用名为三岛一八的角色,三岛一八是被父亲残酷考验造成心理创伤,后靠挑战父亲而获得胜利的角色,周凯亮把三岛一八当成自己的化身。
周凯亮曾多次在巴士上非礼邻座女性,甚至一次和刚认识的女子在巴士上性交,但都无人报警。2008年周凯亮24岁生日当天,他心仪已久的梦中情人带着一支红酒到周家为他庆生,母亲却当着女孩儿的面数落周凯亮,要他不准带女生回家过夜等等,女孩儿不堪奚落告辞离开。周凯亮认为母亲有意破坏自己感情,让他失去宝贵的回忆,此后每次提及此事,仍是激动不已。在现实世界屡屡受挫后,周凯亮转而靠网络结交女友,在大陆有两名女友,还有一名女友住在日本,大陆的其中一名女友怀孕后,不顾周凯亮要她堕胎,坚持生下女儿,周凯亮于是同她分手。
2009年周凯亮参加三级电影3D肉蒲团之极乐宝鉴选角,自述性经验绝对丰富,从十八岁开始一直频繁更换女伴。周凯亮最终没有被选中 。
失踪的爸爸妈妈
2013年2月28日晚周凯膺身体不适早早睡下,3月1日早父亲叫他起床,母亲让他继续卧床休息,之后他再未见过父母。3月5日周凯膺越想越不对劲,问弟弟周凯亮父母下落,周凯亮说2日和父母去旺角朗豪坊附近喝早茶,父母称要去内地探亲兼旅游几天。周荣基和萧月儿香港和深圳的电话都无法接通,周凯膺和周凯亮去深圳找人。周家二老有亲友定居深圳,周凯膺和周凯亮除了去父母在深圳的房产寻人,也问遍了亲友,仍毫无头绪。7日,两兄弟到警署报案,警察让他们继续询问亲友,周凯膺将父母不见的消息告诉表姐萧颖君,请她们相助。8日,周凯膺再次到警署,警察让他们在内地报案。9日,周凯膺又一次到警署,警察查阅出入境记录,发现周荣基萧月儿夫妇根本没有离开过香港。
周凯膺心急如焚,决定和周凯亮在社交媒体FB上开设名为“失踪的爸爸妈妈”的账号,请网友帮着找人。周荣基65岁,162cm,体重110磅左右,萧月儿62岁,159cm,体重90磅左右。3月13日,周凯亮接受苹果日报采访,出镜说:“究竟他们去了哪里……到今天已经12,3天,都没有回音,非常之担心……”
周荣基萧月儿的失踪很快在网络上发酵,香港高登论坛的推理迷们仔细研究周凯亮的帖子,尤其是他接受采访的影像,他眼神闪烁,在回答某一个问题时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推理迷网友猜测周家父母很可能已经遇害,而疑凶很可能就是行为不正常的周凯亮。
失踪人口调查组将周荣基萧月儿的案件转交到重案组。警察们过滤二人的手机通讯记录,银行存款和信用卡记录,他们住处附近的监控视频,以期找到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按照周凯亮的说法,他和父母3月2日下午14时许在朗豪坊附近吃完茶后分手,可是警方反复观看朗豪坊周边监控,根本没有看见周家三人的身影。周荣基和萧月儿3月1日早上11:19离开长蓁阁住所后再也没有回过家。而当时和他们一起出门的正是周凯亮。
警察继续追踪周荣基和萧月儿的轨迹,他们和周凯亮乘巴士到大角咀。11:26,周凯亮带着父母经过大角咀道82号加油站,14分钟后,三人进入海兴大楼。12:00周凯亮独自离开海兴大楼,周荣基和萧月儿从没有走出过海兴大楼。调查至此,警方已基本确定失踪案实为谋杀案,而最有杀人嫌疑的就是报案人周凯亮。
3月14日晚,警方接到举报,举报人称周凯亮在聊天群组里声称两周前杀死父母,估计自己会被判终身监禁,而原计划是将父母之死伪装成失踪人口案。3月15日早7:05,重案组警员赶到长蓁阁,开门的是周凯膺,周凯亮被警方宣告权利后承认和谢臻麒杀死父母,并告知谢臻麒的联络方式和住址。周凯膺万分震惊。
谢臻麒住在海兴大楼,警方赶到他租住单位时,其正准备出门,警员同样以谋杀罪名将其扣押。谢臻麒表示自己没有杀人,事情与他无关,周凯亮给他看了放在他住所的塑胶箱,里面好像有人体部分,他只是帮周凯亮处理。
鉴证人员进入谢臻麒单位搜证,屋内没有尸臭,充斥着消毒水,漂白水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三间卧室和客厅都有区域有血迹。客厅里有一台手推车,两包使用过的水泥,十多副劳工手套等。
房间C(卧室)的门缝用胶纸贴住,内有一个黑色垃圾袋,装着周荣基和萧月儿的衣物身份证,两个被铁链锁住的冰箱,冰箱上方各有一个微波炉。东芝牌冰箱的冷冻层里,用毛巾垫着一个女子人头,冷藏层里,毛巾上放着两个白色饭盒,饭盒里装着人体组织和内脏。日立牌冰箱的冷冻层里放着男子人头,冷藏层里同样用毛巾铺底摆放两个白色饭盒,里面装着人体内脏,另有白色塑胶袋,装着提及较大的人体残骸。两个微波炉里各有一个白色的碗,碗里和微波炉的玻璃碟上有黄色油状物。法医后测出微波炉里的油状物系加热过的人体油脂。
房间D(卧室)下门缝用毛巾塞住,室内冷气开启,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带血的砧板。地上有两把刀,一个汤煲,两个红色塑胶桶,其中一个桶内放着电饭锅内胆,另一个桶里放着七把刀和断裂的锯条,锯架等。靠墙摆着三个黑色用胶纸密封的黑色垃圾袋,每个袋里都是一个密封的黑色塑胶箱,箱内再盛放密封塑胶袋,袋里除了樟脑丸,除虫剂,干燥剂等,第一个箱子装着五只人手脚,其中一只左手有六指(周荣基左手六指)。箱内还有已经腐烂的皮肉;第二个箱子装着一只右脚和肉屑,第三个箱子装着一只左脚和肉屑。
经过足足三天的工作,鉴证人员共在海兴大楼单位内检获13瓶空气清新剂,7瓶空的漂白水瓶,29条毛巾,8包沙子,17包水泥,9包盐,两个工业眼罩,四个电饭煲,两个金属煲,两个电磁炉,615个新的塑料饭盒。疑似作案工具包括四把水果刀,三把切肉刀,一把食物钳,一把铁锯,两条断裂的锯条,锯条上沾有血迹。在密封门缝的胶纸上提取到属于周凯亮和谢臻麒的多枚指纹。
法医尽可能将尸块拼接,男死者的左大腿,左小腿和右小腿缺失,女死者的右前臂及手掌缺失。两名死者身份被证实为周荣基,萧月儿。然而尸块经过肢解,盐腌,微波炉加热的处理,很难推算死亡时间。周荣基颈部和胸口有利器造成的伤口,萧月儿除下巴的六处伤痕外,颈部和胸口各有正面刺入的利器伤。法医推测两人颈部和胸部的伤也许是致命伤。
谢臻麒
谢臻麒和周凯亮对杀害周荣基萧月儿并分尸过程的说法迥异。如果周凯亮所说属实,谢臻麒是策划双重杀人的幕后主脑,成功说服原本打算自杀的周凯亮成为杀人犯;而如果谢臻麒没有撒谎,他只是习惯性地服从他敬佩信赖的朋友,即使有所顾虑仍然硬着头皮协助犯罪。
谢臻麒1978年生人,比周凯亮大六岁。谢臻麒自幼父母离异,他和姐姐跟着母亲生活。因为身材矮小,谢臻麒小时常被同学欺负。他成绩又很差,只念到中学毕业就进入社会。2000年,谢臻麒去诊所,认识护士谢某,两人后交往同居,不想谢某染上毒瘾,两人分手。2001年谢臻麒交往新女友M,约一年后M提出分手,谢臻麒到新西兰旅游散心,在那里认识了第三任女友。为了这个女友,谢臻麒以黑身份滞留新西兰两年多,女友常以例如学费,车祸等理由向谢臻麒要钱,谢臻麒向银行和朋友借钱,先后给了对方七万元。谢臻麒回香港不久,女友就另交男友,谢臻麒伤心不已,在家中服水银,咳嗽药和老鼠药,又烧炭自杀。他的家人及时将他送去医院抢救,虽然捡回一条命,谢臻麒的记忆力却因此受损。
谢臻麒第一任女友谢某的哥哥谢永康得知谢臻麒想要成家,给他介绍印尼女子。谢臻麒与该女完全没有见面或相谈,但女子入境香港的第二天两人就去登记结婚。结婚当晚印尼女告诉谢臻麒自己在印尼有婚姻,且另有一男友,其与谢臻麒结婚是想要获得香港身份。谢臻麒后来才得知印尼妻子是谢永康妻子的女儿,还是试图替妻子办理身份证,不过因为他欠款太多,身份证申请未批,妻子继而回到印尼。
2005年周凯亮在中国书画及艺术品拍卖公司工作,次年年底周凯亮招聘谢臻麒为自己下属,两人成为朋友并在2007年年底先后离职,但一直保持联系。周凯亮常约谢臻麒外出吃饭,互相也会在网上聊天。由于两人在社会中都充满挫败,同病相怜,互相慰藉。
谢臻麒租下海兴大楼的三房单位,找到小学同学和他的女友分租,单位里有很多老鼠,同学和女友住了一段时间后就搬走了。新的合租室友是谢臻麒的姐姐和姐姐的男友。2013年1月,谢臻麒和姐姐说开发商即将收回单位,请姐姐和男友搬走。
六个月
至于周凯亮在带领父母进入海兴大楼走向死亡后的一举一动,也被监控录下。周荣基萧月儿走进海兴大楼仅20分钟周凯亮就出大厦,乘出租车直奔玛丽医院。3月1日12:36,周凯亮到达玛丽医院急诊室,他的大腿和左手被刀扎伤,裤子也被扎破。16:38,周凯亮穿着医院的病号裤去香港仔中心班尼路商店买牛仔裤。17:20 周凯亮回到医院,归还病号裤。
海兴大楼内部没有监控,3月1日杀人的是周凯亮,谢臻麒,还是两人合力,没有定论,但根据周凯亮的行程,周荣基,萧月儿遇害的时间在上午11:40至12:00之间,周凯亮行凶导致自己也被刀刺伤,杀人后立刻去医院治疗。
无论最先动了杀人念头的是谢臻麒还是周凯亮,两人都承认案发六个月前两人就开始讨论杀人的具体步骤了,分歧在于谢臻麒被捕后的六份供词中都说案发前六个月,周凯亮和他商讨的种种准备工作,他并不知道是何目的,只是一一照做,而周凯亮则主张谢臻麒根本就是主犯。
2012年9月某日,周凯亮约谢臻麒在旺角朗豪坊喝咖啡,倾吐自小以来的痛苦,所有的一切都由父母安排,而长大之后又无人理解他,没有可以分享对古典音乐,二战和希特勒看法的知音。他说看到纳粹失守柏林后,希特勒吞下氰化物自杀,自己也想要在30岁生日当天自杀,但死前一定会拉几个他憎恨的人陪葬。
而据周凯亮所述,谢臻麒听到他的话后答说,自己也曾两度自杀,发觉根本无用,与其三十岁生日那天自杀,不如报复世界,用自己的方法生活,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周凯亮被谢臻麒说动,决定布置杀掉父母,且认为可以靠父母之死得到重生。
10月,谢臻麒在网上查询香港警方对失踪人口的调查程序,得知警方对在内地失踪的港人案件通常都很难推进,而一个人失踪满七年,就会被法律认定死亡,被法律认为死亡的人,其继承人可以继承遗产。周凯亮于是选定要父母在深圳“消失”,还和谢臻麒去深圳踩点。因为到处都是监控,周凯亮又对当地地形不熟,他改变想法,干脆就在香港杀人。同月周凯亮和谢臻麒在MSN上对话,周凯亮提到丙酮,又说有很多物品还没采购,计划紧迫,需要购买工业口罩,眼镜和手套,不担心丙酮的毒气会被其他人闻到,但害怕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毒死。二人每周都会花一个多小时详细筹划。
11月,谢臻麒在笔记上记录人体血量,分尸处理的方法,以及分尸所需工具。
2013年1月周凯亮给谢臻麒两万元现金,要他假借开发商有重建计划将其姐姐和男友从海兴大楼赶走。由于周凯亮判断一台冰箱不足以储存父母的两具尸体,差谢臻麒另买了一台二手冰箱。谢臻麒同时按吩咐去买了十二张储值电话卡,与周凯亮每人六张,涉及杀人事宜就以附带号码的电话卡联系,以免警方追踪。
2月周凯亮将自己写的杀人笔记交给谢臻麒,其中记录了杀人和处理尸体所需的工具,包括针筒,他给了谢臻麒2万元用来购买工具,让他把每项开支都记好。周凯亮打算用50ml针筒抽干父母的血,以每人4.7升至5升血量计算,只需抽100次不到,就可抽干一人血液。周凯亮规划用三天肢解一具尸体。笔记中还标记了位于九龙的四个垃圾回收站。
周凯亮和谢臻麒一起去商店买了十把刀,谢臻麒独自去买了斩骨刀,切肉刀,牛扒刀,窗帘,黑色背囊,漂白水,空气清新剂,劳工手套,工业用眼罩,氯仿,垃圾袋,砧板,白米,盐,铁锤,铁锯,两台微波炉,三个电饭煲,七百个塑胶饭盒。
2013年3月1日是周五,接下来的两天周末,周凯亮料定父母兼职公司的同事不会找他俩,而哥哥周凯膺也会以为父母去深圳旅游,至少可以给他赢得两天时间,他将杀人定在这一天。2月25日,他和父母说要搬去与朋友合租的单位,请父母参观,顺便帮他打扫和整理新居。
人肉叉烧饭
3月1日周荣基和萧月儿跟着周凯亮来到大角咀海兴大楼。在谢臻麒所租单位内发生的事件只有周凯亮和谢臻麒知道真相,以下是两人各自的版本。
周凯亮的版本
11:40周荣基和萧月儿进入客厅后,等候在内的谢臻麒用手掩住萧月儿的嘴,另一只手用水果刀抹过她的脖颈,地上全是血,萧月儿很快就失去反抗能力。与此同时周凯亮用牛扒刀插入周荣基脖颈,体力较为强壮的周荣基拼命争执反抗并呼喊救命,周凯亮一时不敌与周荣基一齐跌倒在地,刚杀死萧月儿的谢臻麒便上前帮忙,用刀横切过周荣基脖颈,用力之猛,甚至伤及周凯亮大腿及左手中指。
周凯亮去洗澡冲洗身上血迹,大腿和手上伤口剧痛,他交待谢臻麒也去冲洗,等自己先去医院治伤返回海兴大楼再共同分尸。周凯亮特意乘出租车去了相距较远的玛丽医院,和医生谎称在西园住处被地上的石头绊倒,被石尖划伤。周凯亮大腿被缝了七针,手指被缝了四针,护士借给他病号裤去更换。
下午周凯亮丢掉划破且全是血的裤子,穿着病号裤去香港仔中心买了一条牛仔裤换上,回到玛丽医院还裤子,再回到西园长蓁阁自己家里。
谢臻麒给周凯亮打电话,让他好好在家养伤。3月2日和3日,谢臻麒打电话和周凯亮埋怨分尸困难,说没有电子刀具,很难切开骨肉。周凯亮3月6日才去海兴大楼,见到已被清理干净的现场,而周荣基萧月儿的尸体都被肢解完毕。周凯亮无法对20多块尸块抽血,谢臻麒则提议用微波炉将尸块加热弄熟,配上米饭装入饭盒,假作叉烧饭丢弃,以掩人耳目。周凯亮和谢臻麒用微波炉试了几次,“肉香”味道太过浓烈,他们怕引起邻居注意,遂放弃制造叉烧饭的想法。两人转而分头将两名受害者的内脏剪碎,装入饭盒,放进冰箱冷藏。装有尸块的饭盒和头颅很快就把两个冰箱填满,周凯亮和谢臻麒洗澡换衣服,下楼去附近的店里买了垃圾袋和塑胶箱,将剩余尸块装入塑胶袋,用盐,樟脑丸,除虫剂和除臭剂除味,密封,放入塑胶箱,套上垃圾袋。三个垃圾袋套着的塑胶箱被放入房间D,开大冷气,用毛巾塞住D房门下方空隙。
周凯亮心知冷气也不可能长期阻止尸臭,从网上购买两台手推车。他和谢臻麒骑自行车在海兴大楼周边探路,选定朗晴湾海边抛尸。3月12日,周凯亮从塑胶箱中取出部分尸块,用保鲜纸包裹,装入垃圾袋,再装入环保袋;谢臻麒往环保袋里灌注沙子和水泥;周凯亮用订书机订住环保袋;谢臻麒最后用胶纸密封袋口。两人合作包了四个长约40cm,宽约10cm的环保袋,装进两个黑色背包,各自背一个背包骑车带到朗晴湾,不料环保袋被丢入海后旋即浮起,尸块很容易被路人发现。周凯亮只好和谢臻麒回到海兴大楼另想它法。
谢臻麒想了用盐腌尸块等其他办法,但都无法实施,两人只好继续用漂白水和空气清新剂去除弥散的尸臭。
谢臻麒的版本
3月1日一早周凯亮给谢臻麒发信息,说自己“约了炮”,让他出门,晚上才回家。谢臻麒晚上回家,没察觉有任何异常。
3月4日,谢臻麒察觉家中有异味,问周凯亮原因。周凯亮从家赶到海兴大楼打开塑胶箱,谢臻麒见到箱内人体残肢,意识到周凯亮已杀死父母。周凯亮不仅冷笑说父母已经死掉,还威胁他说:“你脱不了身了,只能帮我,我会解决问题的。我的朋友见过你妈妈!”谢臻麒不想周凯亮对自己母亲不利,才同意协助周凯亮处理尸体。
无悬念的定罪和无切实结论脱罪
2014年8月,周凯亮和谢臻麒分别被控两项谋杀罪及非法处理尸体罪案件在香港高院开庭审理。二人均对非法处理尸体的控罪认罪,但周凯亮以精神异常否认谋杀罪名,仅承认误杀,而谢臻麒彻底否认谋杀罪名。陪审团由三男四女组成,之后经过两次变更(有陪审员申请退出)及重新遴选,确定了9人的陪审团阵容。
周凯亮:谋杀罪成
周凯亮的辩护策略很明显有两个角度。其一,他对警方的供词中坚持起意并杀死周荣基和萧月儿的是谢臻麒,他只是用刀刺伤周荣基,并未真正杀人,乃至分尸的大部分工作都由谢臻麒在2013年3月2日至5日间独自完成。如果法庭采纳他的说法,那他就不应被判谋杀。其二,周凯亮称案发时受到强迫性人格障碍影响,自控和辨别是非的能力受损,系限制行为能力人。
周凯亮向警察称并非为了财物原因杀人,而是从小累积的负面情绪,近期长期失眠以及无法面对与父母期望的落差,令他十分抑郁。母亲对着他做出极其忧郁的面部表情给他极大压力。
周凯亮的哥哥周凯膺,表姐萧颖君,好友陈升尧,以及精神专家出庭作证。
周凯膺否认家族有精神病史,他说周凯亮活在自己的世界,尽管母亲萧月儿生前努力想要把周凯亮从黑暗拉回现实世界,却以失败收场。父母管教虽严,远不到虐待地步,自己幼时打过周凯亮,但成年后已为此道歉,周凯亮也接受了他的道歉。
萧颖君讲述了3月5日凌晨周凯亮对她说过的话,那时周凯亮就提到和谢臻麒分工杀人及处理尸体的细节。萧颖君注意到周凯亮说到尸体多日都没被人发觉也没有散发异味时,展露出自豪的神情。周凯亮强调自己心理变态,还回忆起与表姐两次的交流。一次新年聚会中,萧颖君到周家作客,看到周凯亮的一本书,就和他展开讨论。另一次家庭聚会,萧颖君用周凯亮的语言和他探讨哲学问题。
陈升尧作证指周凯亮是在中学时期和去澳洲留学期间受到霸凌才产生情绪问题。陈升尧说周凯亮从澳洲回港后变得更加自我,他觉得和周凯亮的思想“愈行愈远”,大多时候他无法理解周凯亮的感受,但还是和他联络。2008年陈升尧婚后再与周凯亮聊天,大都是陈升尧向周凯亮倾诉自己的不愉快,周凯亮很少分享自己的近况和情绪。
精神专家与周凯亮谈话时,周凯亮说自2013年2月起,他每天都会听俄国作曲家斯克里亚宾(Alexander Scriabin)的古典乐曲奔向火焰,加深了世界末日的信念。周凯亮称家族中有三人都有精神分裂症状,包括受害的周荣基,精神专家以此作为周凯亮可能患有遗传性精神疾病的证据,建议陪审团判周凯亮误杀,法官处其无限期在医院进行治疗。控方质问精神专家是否核实过周家精神病史的真实性,专家承认没有考证,选择相信周凯亮的说法。控方的精神专家认为周凯亮有人格障碍,把自己人生的失败都归咎到他人,将杀害父母视为解决问题的最终答案。周凯亮在描述杀人分尸经过时情绪稳定且面带微笑,足以说明他个性冷漠且对杀害父母毫无悔意。
精神专家与周凯亮谈话时,周凯亮说自2013年2月起,他每天都会听俄国作曲家斯克里亚宾(Alexander Scriabin)的古典乐曲奔向火焰,加深了世界末日的信念。周凯亮称家族中有三人都有精神分裂症状,包括受害的周荣基,精神专家以此作为周凯亮可能患有遗传性精神疾病的证据,建议陪审团判周凯亮误杀,法官处其无限期在医院进行治疗。控方质问精神专家是否核实过周家精神病史的真实性,专家承认没有考证,选择相信周凯亮的说法。控方的精神专家认为周凯亮有人格障碍,把自己人生的失败都归咎到他人,将杀害父母视为解决问题的最终答案。周凯亮在描述杀人分尸经过时情绪稳定且面带微笑,足以说明他个性冷漠且对杀害父母毫无悔意。
谢臻麒:当庭释放
警方共有谢臻麒七份口供,前六份口供里,谢臻麒都只肯认协助分尸弃尸,而拒绝认杀人,直到他第七次接受盘问,警方向他播放周凯亮的传讯影片,周凯亮说谢臻麒是杀人主谋等等,谢臻麒才松口认罪。在法庭上谢臻麒翻供,指是在警方将其扣押41小时,并进行七次合计九小时高强度问话的情形下,使得他体力不支,承认自己没有犯下的罪行。
临床心理学家测出谢臻麒智商84,低于常人,他无精神疾病,但不太可能设计出精密的杀人计划。心理学家根据一些线索相信谢臻麒没有参与杀人:除第七份口供外,谢臻麒的前六份口供都较为一致;谢臻麒回忆见到人体残肢时候的惊恐反应以及对当时心态的描述较为真实;谢臻麒出现了诸如经常做噩梦等创伤后遗症的症状;谢臻麒常重复讲一些片段,说明他对那些片段的印象深刻。心理学家还表示,谢臻麒在以往遇到挫折和不公平时都没有采用暴力报复,反映他个性并不暴戾。
谢臻麒第一任女友谢某已因吸毒死亡,为谢臻麒介绍印尼妻子的谢某的哥哥谢永康以及谢臻麒的第二任女友M出庭作证。谢永康称谢臻麒被新西兰女友骗钱自杀后,虽然获救,脑筋却变得更缓慢,记性也差,需要他人照顾。M表示谢臻麒性格软弱,容易让人“搓圆搓扁”,“我更信他被人伤害,他连动物都不会伤害”。M指谢臻麒不懂得要防范他人,对危险事情没有意识。
谢臻麒的辩护律师辩护称控方没有谢臻麒策划参与杀人的切实证据,指控谢臻麒杀人且缺乏动机。谢臻麒智商仅84,而周凯亮智商高达126,高于普通人,智商低下的谢臻麒能够改变高智商的周凯亮自杀的想法,并对他洗脑六个月令他坚定执行杀害父母计划,这样的推测无法让人信服。假使要指责谢臻麒具有反社会人格,他在案发前的所有行为都与反社会人格的作为完全不同。辩护律师指出控方针对周凯亮和谢臻麒谋杀指控中的矛盾之处——控方称周凯亮杀父母是要图谋遗产,而谢臻麒以自杀不如杀人的理由说服周凯亮,——试问周凯亮杀人到底是图财,还是受到谢臻麒挑拨的报复?如果周凯亮为了钱财杀人,就不是受到谢臻麒影响,那么控方对谢臻麒的犯罪理由就站不住脚;如果谢臻麒导致周凯亮决心杀人,控方就需要修改或寻找周凯亮的犯罪动机。辩护律师进一步暗示周凯亮在2013年3月14日晚及3月15日凌晨向陈升尧和萧颖君承认杀人并说出谢臻麒是合谋,是精心栽赃给谢臻麒的一步棋。
2015年3月,案件审理完毕,陪审团经过不到7小时商议,以8:1裁定周凯亮两项谋杀罪名成立,以9:0一直裁决谢臻麒谋杀罪名不成立。法官对谢臻麒已认罪的组织合法埋葬尸体罪处一年刑期,但谢臻麒在开庭前已还押近两年时间,故当庭释放。三日后,法官对周凯亮以两项阻止合法埋葬尸体罪处9年4个月刑期,以两项谋杀罪处终身监禁,同时执行。法官特地对警方向谢臻麒录口供的方法表达不满。法官认为警方不应当扣押谢臻麒41小时,并在凌晨2:30对谢臻麒问话。警方的举动显然是想要在48小时羁押期限前给谢臻麒定罪,但这对智力较低的谢臻麒非常不公平。
法官的判决指出周凯亮是极度危险的人物,他有自恋和心理变态的倾向,有人格障碍,没有同理心,案发至今丝毫没有悔过。周凯亮在精神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头脑清醒用六个月时间策划杀人,将赋予他良好生活的父母杀死。
弑杀父母凶手的内心
周凯亮对物理学颇有兴趣,他原定下两个目标,30岁之前要找到真爱且在科学上有所成就。现实是他在澳洲学业惨败,回到香港也只是混了一个文凭,没有事业,甚至长期无业,是一个实打实的啃老族。他无法面对一败涂地的自己,又憎恶对他曾充满期望的父母,从父母眼中他更读到自己的失败。30岁越行越近,他的期限降至。周凯亮很少与人深交,也许社交网站FB的状态分享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了罢。
2011年5月,周凯亮在FB上更新状态,称第一次做售货员,十分辛苦。
2011年6月,他的状态说:倒计时23.5个月。下面的留言里,他表示离30岁生日还有23.5个月。他的状况很差,肾痛,心跳过速,工作艰辛,家人又不体谅,严重影响他的睡眠。如果身体在30岁时还是这个样子,他宁愿从父母的公寓跳楼,结束这一切。
但也许自杀前要找他恨的人陪葬。
2012年1月,周凯亮说:有人说所有男人生而平等。我却说,所有男人一出生就是潜在强奸犯。
2012年7月,周凯亮住日本的女友返回香港和他分手,他在FB上更新:……我感觉到……你回来之后,不再需要我……
2012年12月,周凯亮转载写着毕加索名言孤独成就伟大作品的照片,说自己“正在想同一件事”。
每个人都是矛盾,复杂,有多面性的,负面情绪在所难免,周凯亮在陷入爱情忧伤的青年,怨怼父母的啃老族,自封的哲学家,想死的人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做出泯灭人性的选择和罪行。不要试图用正常人的逻辑去理解和解读。
一个恐怖的可能性
电影正义回廊里多次以唐文奇的角色影射其原型谢臻麒在扮猪吃老虎,即使老谋深算将比他聪明的张显宗(周凯亮)玩弄于鼓掌,操纵对方杀掉父母却能博取陪审团和法官同情,全身而退。
假使谢臻麒的确具有反社会人格,懂得靠表面低于常人的智商和行为令人不相信他有能力策划案件,也未必不能解释:
-警方猜测周荣基萧月儿被杀是在20分钟时间内,身材瘦小的周凯亮能仅凭自己制服父母又冲洗掉身上血迹才出门就医吗?
-海兴大楼没有监控,但警方认为3月1日谢臻麒整日待在所住单位,不至于对周凯亮杀人毫无察觉。
-案发前六个月周凯亮已开始和谢臻麒商议杀人的种种准备。谢臻麒声称不知道周凯亮要他购买的丙酮,刀具,种种分尸弃尸工具用途为何,不知道查询分尸步骤的原因,他智商84,在每100人中倒数13,但绝非弱智(香港的轻度智障智商在50-69之间)。
-法庭上周凯亮始终平静,谢臻麒却总在“合适”时刻情绪崩溃,营造弱者形象,让陪审团产生同情。
谢臻麒在周荣基萧月儿被害一案中的角色,只有他和周凯亮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