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最初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是2021年4月4日,星期日的上午十点四十分。窗外,清明的阴雨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有节奏地敲打在窗台上,如一曲舒缓的小提琴曲不停地循环播放,单调但却简单、纯粹。
年逾不惑直奔天命而去,瞌睡渐少,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脑子异常清醒,辗转反侧,甚为痛苦。翻身下床,拉开窗帘一角,隔着厚厚的窗帘向外望去,被各色灯光污染的天空五颜六色、光怪陆离,全然不见几颗星光;再向下看,惨淡的路灯将路两旁的树木照的影影绰绰,耳边却不时传来远处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的声音,返身上床,依然难眠,痛苦不堪。
客居宝鸡已经二十多年了。如果将人生按照居住地来划分,那么截至目前大半的光阴都是在宝鸡度过的。二十岁前在老家长稔塬的隐村,从小学上到高中,日子平淡无奇却难以忘怀;二十到二十四岁之间,在古城西安求学----那是人生最后一段难得的短暂而又温馨的读书时光;二十四岁之后,便来到了宝鸡,客居在这座被周风侵袭秦雨滋润汉雪覆盖的关中平原腹地,屈指算来,已经二十而又二年了。
当在客居之地居住的时间超过了在原乡居住时间的时候,那么所谓的“异乡”也就变成了“原乡”,“客居”变成了“原住”,我等这些“异乡人”也就成了“原住民”了。
其实,大地之上,穹窿之下,我们都是异乡人。我们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上,被珍爱,被接纳,被安放。此后余生,哪怕动荡不安,那颗初心也会如破土而出的幼苗,迎着阳光雨露生长。我们蹒跚一路来到晚年,被看见,被善待,被照顾。经年过往,哪怕委屈受尽,最后的情感也会如春之花,秋之叶,最后在凄苦中离怀。我们最后都会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开人世,被安葬,被怀念,被遗忘。当人生最后一丝念想在亲人们的脑海中消失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你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时光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一天24个小时,每小时60分钟,每分钟60秒,不多不少,不长不短,人人皆有,众生平等。然而,如何度过这60秒、60分、24小时,乃至365天、80余年,每个人的方法却不一样。有些人忙忙碌碌,却一辈子碌碌无为;有些人看起来风轻云淡,却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说到底,是每个人的时间质量不一样。尽管时间的长短平等,但度过的方式不一样,就注定了时间质量的高低。
孔子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惑”是对生命的疑惑,“知天命”就是已经明晓天理。人到了这个时候,就要顺应时节,顺应生命的过往。人到了不惑、知天命的年龄就会发现:其实,人生真的太短暂,一辈子真干不了几件事。小的时候,觉着时光很漫长,过完一个新年就盼着另一个新年的到来,而如今,时间简直就如同白驹过隙,转瞬间一年就过去了。有人说得好:时光如飞鸟,人世多沧桑。站在时间的渡口回望,多少星辰滚落鞍马?多少草籽尘埃落定?多少孤帆远影?多少往事随风?红尘熙熙攘攘,来日并不方长,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对明天仍有爱意,对现实无能为力。惟愿平淡中相守细水长流,简单中拥有浮世清欢。
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人世几多沧桑,旅途山高水远,有太多的繁花锦秀,也有太多的落寞寂寥。我们孜孜以求的,总是诗和远方;而每日里殚精竭虑的,却只是一些柴米油盐。或许,还是三毛说的到位:“我们都来不及认真的年轻,等明白过来,只能选择认真的老去。”
人生有很多遇见,有些萍水相逢,擦肩而过;有些点头之交,握手寒暄;而有些却会让人拼尽一生,只为那含情默默地回眸一笑。一个人最好的状态就是眼里写满故事,脸上却不见风霜。不羡慕谁,不嘲笑谁,不依赖谁,只是默默努力,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一个人最高层次的成熟,就是人到中年,仍然锐气不减,豪情犹在。每一个撑不过去的时刻,都会对自己说声:再等等,这世界上没有无尽的黑暗,却永远有即将到达的黎明。
龙应台说过:“人生,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在平原上还可以结伴而行,到了森林,就只能专心地各自走各自的路。行走在人生的路上,眼界会决定你能看到的风景,有时不是风景不美,而是高度不够。行走的过程中,有桃红柳绿的景致,也会有落花流水的惆怅,有艳阳高照的开阔,也会有寒冷阴霾的困扰,有曲径通幽的小径,也有敞亮开阔的舷窗,正是在时光里的修行,让一切终将美好。
这一生太短,短促到我们无法接触到太多的人和事。有限的时间里,希望我们都能用心努力地去接触生命中更多的人和事。我们常常为错过一些东西而感到惋惜,但其实,人生的玄妙,常常超出预料,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山高远,水长流,云缥缈,路漫漫。
雨还在下,还在敲打着窗棂,滴答、滴答、滴答……,依然是那么的单调但却简单、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