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十二行房 大唐十二星宫

时间:2023-05-03 00:26/span> 作者:tiger 分类: 新知 浏览:9194 评论:0

武门事变后,唐高祖李渊退位,专心在太安宫搞起了夕阳红,六十二岁那年,与一宫人生下女婴,赐名李美姝,后封淮北公主,食邑三千户,该公主长大后,面貌朝着不可名状的方向发展,变得奇丑无比,

招风耳,大象鼻,牙齿黄似玉米,鼻毛参天如云,实在辜负了太上皇为她起名时的一番美意。

好在古时闺房少女甚少抛头露面,故而李美姝恶名未出,十八岁那年,由嫂子长孙皇后牵线,赐婚给了长安五好青年梁都督。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是朝内新贵,婚礼自然声势浩大,礼部主持,皇后、四妃亲临现场,那天,全城的百姓几乎都出来了,把公主府附近几条路堵的水泄不通,若不是出动了金吾卫,怕梁都督的大马骑不到淮北公主面前。梁都督在婚宴上喝的酩酊大醉,说要进洞房看看自己的新娘,众人紧跟其后,纷纷把耳朵贴在新人的门和窗户上,没多大会,只听洞房内稀里哗啦倒掉许多东西,梁都督大喊我的个天来,把门跺出个窟窿,跑出来,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第二天早朝,梁都督瘸着腿上早朝,听闻是头天夜里自己用石磨轧的,瘸了腿的梁都督告诉唐太宗,自己已是半残之人,在公主面前自惭形秽,求解除婚约,请公主另配佳偶。李美姝的第一段婚事就这样告吹。没半年,有个运城的寒门子弟,叫韩参的,时任运城府牧,大概是上进心使然,公然上书求娶淮北公主,满朝哗然,太宗看他虽然出身不高,但长得一表人才,配自己那副尊容并且是二婚的妹妹不算失礼,答应了。

淮北公主第二次成亲,只来了男方家几桌亲戚,洞房花烛夜,新郎挑开盖头,笑容凝固在脸上,大概事先有所准备,有了一定的心理建设,韩参把眼睛闭上,嘴嘟起来,头努力的朝李美姝伸,身子却一直往后退,那仿佛是身体与心理在做殊死搏斗。

李美姝的嘴被韩驸马冰冷的唇盖住,闻到一股异味。

“驸马出酒了?”

公主这一问,使韩驸马参破了解脱之法,说出酒就出酒,喷出一米多长的秽物,随即倒地不起。

第二天,韩参进献万言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谈高丽新罗滋扰边关的问题,高呼:“陛下圣明,高丽新罗之患,是时候除矣,臣恳请随军出战,为我大唐抛洒热血,哪怕死在征途上也在所不惜。”听者无不感动落泪,太宗赞他忠义勇敢,许韩参左奉承卫将军,又提驸马都尉,命他半月后出征。韩参听完旨意涕泪横流,四肢趴地,说七尺之躯,许国就难许爱情,不忍公主在自己出外打仗后空窗寂寞,还要担负守寡的危险,请求圣上为淮北公主另觅佳偶。李世民的脸登时冷掉,要不是韩参调子起的太高,前头铺垫的天衣无缝,他非剁了这个始乱终弃的货不行。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能保持笑容,硬着头皮通通应承下来。

以上就是李美姝的头两段婚姻,梁都督那段对她并没造成实质性的打击,这韩参嘛,寒门子弟,出身不高,家里亲戚没受过什么教育,舌头一个比一个长,转头就把韩参与公主洞房的事对外说了,于是乎,关于淮北公主李美姝是母猪转世的流言从长安城传到运城,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城阳公主面似成精的母猪,鼻孔比眼睛大,嘴巴开到耳朵后头,一口黄牙,抠能抠出半碗浆来。”

“可把韩大人吓坏了,头三天的饭吐的干干净净,到现在还说胡话呢。”

“怎么过得下去?封王封相也过不下去,只有自告奋勇去打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一夜之间,李美姝背负了这样的名声,虽名副其实,但也很难接受,她用自己的眼泪研开墨汁,给李世民写了封信,说人间无望,要去出家,据说李世民看了信之后当夜犯了痢疾,没多久就驾鹤西去,这当然是无端臆测之词,但那些突然做了寡妇的嫂子们为了表达对太宗的思念,信以为真,背地里没少骂她。

长安有个浪荡子弟叫孔繁盛,他爹是十六卫大将军孔怀民,孔怀民奉了新皇帝唐高宗旨意,带着两百车粮食去广西赈灾,中途为了买小妾卖了一百五十车,又吃了两车,到广西剩下四十八车,这本是孔怀民的常规操作,不足挂齿,谁知广西节度使彼时被当地的蜱虫咬的苦不堪言,一心想调回长安,孔怀民算赶巧了,被广西节度使题本弹劾,捆的跟大闸蟹样押回长安,按律例,不日就要问斩。

孔繁盛作为独子,一是不愿失去父亲,二是不愿失去父亲的俸禄和贪污款,他遍走长安城,托这个,求那个,可人家都不愿意帮忙,丢给他一句:高宗刚登基,正要杀几个人立立规矩,偏偏你家老头就撞上去了,倒卖赈灾粮,这种罪名,除非是皇帝家亲戚,否则死罪是难逃了。孔繁盛在“皇帝的亲戚”五个字上苦思冥想,终于灵光闪现,悟出来了,要救他老子,唯有娶皇帝家的女人。

这就是他来到淮北公主府的原因,孔繁盛坐在宽椅上等待,腚一会朝左,一会向右,在表达忐忑不安的心情的同时,也很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痔疮犯了。李美姝提着裙摆缓缓走来,孔繁盛倒吸口凉气,心想母猪精果然名不虚传,指甲把手心抠出血印,几乎不忍心去看第二眼。

孔家下人把提亲礼抬到公主面前展示,媒人侃侃而谈,说这个月初六就是好日子,孔繁盛继续磨屁股,他不免回忆起父亲对他不好的种种,认为实在没必要为救他做这种牺牲,但李美姝居然用鼓起的双唇包裹住黄牙,含笑点头,他悔之晚矣。

出了公主府的门,孔繁盛仰天长叹,为自己感天动地的孝义落下两行热泪。

婚后是段十分屈辱的日子,他因妻子的样貌受尽长安上流社会非议,失去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孔家几个本族大爷见了他总是长吁短叹,说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还有公主府的下人们,完全没有把他当成主子,从前的颐指气使在这一点也不好用,孔繁盛倍感困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很快就失去了灵魂,只剩一副高大英俊的皮囊。

圆房的日子一推再推,李美姝本来就不好看的脸变得越来越不好看,为了防止她当皇帝的侄子一气之下把自己发配边疆的父亲再逮回来宰掉,孔繁盛终于在一个灌了两坛酒的夜晚,咬牙走进公主闺房,房中香气四溢,李美姝庞大的身躯斜卧在床,周围幔纱飘荡,孔繁盛此时但愿自己是个瞎子,他脱下衣物,抱着耸起的肩膀缓慢来到床边,尽力收藏起余光,视线不去触及对方。

他动用了所有想象力,才使自己不在中途停下来,但就这场交合的结果来看,很澎湃,很意外,至少他在睁开眼之前都是快乐的。事毕,李美姝犹如一头搁浅的巨鲸趴在孔繁盛怀里,说“趴”其实言过其实,因为他的怀抱空间实在有限,趴墙根的丫鬟无意间推开窗户,风吹进来,吹散床上纱幔,纱幔蒙住李美姝的脸,孔繁盛在其中发现无法解释的美感,他咂咂嘴唇,紧闭双眼,又爬到人家身上去。

第二天天亮,老婆又变成了母猪精,她在睡眠中放松了脸部肌肉,导致两片嘴唇塌下来,露出玉米似的牙齿,狭长的眼睛像刀不甚拉在肚皮上留下的口子,还有从蒜头鼻子里发出的呼噜声,天地良心,当年宣武门事变也没那么大动静。孔繁盛痛恨自己竟堕落至此,但转瞬就觉得这也不能全怪他,昨夜的杜康也要负部分责任。

他克己复礼,把蛐蛐丢到鸡圈,读了一天圣贤书,认为这番苦行僧般的作为足够把昨夜的罪过抵消,但到了晚上,狗在树下交欢,鱼在水里产卵,百灵鸟儿勾走一只杜鹃,他再也克制不住,想重温昨天晚上的澎湃,到了李美姝那里,他祈求她能允许自己闭上眼睛。

公主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说只要对咱们夫妻感情有益,别说闭上,你就是挖了它,又能如何?孔繁盛用白色束带勒住双目,突然感觉天地之间呈现出绝美的曼妙,他听得见风声、心跳声和太极宫里皇帝萧淑妃的打闹嬉笑声;闻得见百里之外的酒窖里,粮食发酵的甘甜,嗅得出床下的洞里公鼠发情时的咸汗,当手指触碰到妻子,是缎子般的柔软湿滑,当肉体摩擦肉体,他的快乐就像烧开了的水,冒着泡马上就要溢出来。

清晨,在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滚下床,孔繁盛再次感到身上有难以洗清的罪孽,于是以双倍的虔诚和刻苦克己复礼起来,他在早饭前通读《山海经》,并意外从中找出两个外表酷似妻子的神兽,饭后为每个水缸添满水,将自己的衣服,包括内裤,整理的没有一丝褶皱。然后,他买了些吃的,回到孔府,跟后妈们在太阳底下磕了一下午瓜子,干完这些不想干的事后,内心的罪恶感得到平衡。

夜幕降临,他把自己锁在板凳上,决意若再踏进公主房门半步就在次日出家为僧,这样挣扎了几个小时,他猛然醒悟,既然是饱受情欲困扰,也不一定要找公主嘛,仿佛得道解惑般,兴高采烈解开锁链,出门去寻找艳遇。

离开家门没走多远,遇到个老朋友,叫西门轮廓的,西门轮廓摇扇而至,说:“繁盛兄多日不见,清瘦许多,看来皇家的猪肉并不养人。”

孔繁盛听出这话意指淮北公主是母猪精转世,但因为话说的并不透彻,无法发怒,只好装作不懂其中玄机,打着哈哈问了句安,西门轮廓拉住他的手,神秘兮兮地要带他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孔繁盛从神秘的语气推断此地应与女人有关,另又认为去陌生的地方逛逛,对情操有益,于是跟着去了。

两人来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黄中带绿的藤蔓盘成一堵墙,墙内是个小院,院里有三间木屋和一个小池塘,极低的白云若有似无地搭在屋檐上,风吹了吹,几只鸟从院中的香樟树上飞下,一头扎到云里头,再出来时,翅膀沾满白色的雾。

孔繁盛走进院子,西门轮廓叫他猜谁住在这里,他猜了五六个女人名字,都不对。

“是你想得而不得的长安绝色——秦淼淼,她如今不在衡无苑,出来单干了。”

孔繁盛浑身一激灵,往日散尽千金但求秦淼淼一笑的日子浮现眼前,与之同来的回忆,还有曾经的自由,曾经的富裕,曾经纵横情场的潇洒不羁,他热切地望向木屋,只见一双小脚踏出门堑,白裙着地,玉佩穗子在裙摆上荡来荡去,再往上,是细的几乎要断掉的一掐小腰,秦淼淼扭着腰,举着圆扇半掩着脸,笑盈盈地叫来客进屋里坐。

矮塌对坐,秦淼淼拿掉圆扇,眉目如画,两弯月牙似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眸似水含波,芭蕉叶般的睫毛闭合之间,激荡人心,朱唇轻启,白灿灿的牙齿发出夜明珠般的光,西门轮廓用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唱曰:“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孔繁盛目瞪口呆,就像刚喝了几天泔水,突然有谁为他捧出一杯瑶池佳酿来,他眼泪婆娑,拉住秦淼淼的手,说他爱她。其余两人为之惊愕。

秦淼淼拿掉那只手,含笑说:“驸马的心意我懂,可我们这种女子,名节是顶顶重要的,要叫旁人知道我跟驸马相好,恐怕往后长安的勋贵子弟都不敢登我的门了。”孔繁盛不解:“跟我相好,关名节何事?”西门轮廓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说:“繁盛兄这都想不通?自古女子的价值,来源于她的男人,或男人们,她跟一百个潘安相好都无损名节,可若跟晏婴眉来眼去一次,就是自贬身价,成了脚底泥,屎中蛆,再没人问津了。”

孔繁盛对着杯中水自顾,问:“在长安,我人品性格是有些争议,可相貌这块,断断无人敢非议,眼似潘安,眉若宋玉,趴孔家墙头偷窥我的少女每天都要被挤掉七八个,这等容貌,就是配苏小小也绰绰有余,怎会有损秦淼淼的名节呢?”西门轮廓摇扇答曰:“女子的价值来源于男人,男人的价值也来源于女子,繁盛兄自打入赘公主府,跟母猪精同床共枕,已然是成了鞋底泥,屎中蛆,谁还敢再同你亲近?试问久住猪窝的人,如何进得庙堂?”话已至此,为摆脱自己母猪精配偶的身份,他不得不同西门轮廓打了一架,宴席不欢而散。

孔繁盛鼻青脸肿地回到公主府,丫鬟说边疆的孔老爷来信了,他展信一览,原来是老不羞的父亲要再娶,叫他去趟宁古塔。他一边念叨着欺人太甚,有辱先人,一边把信胡乱折起来放进袖口,这时,李美姝从远处过来,肥大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动,没到跟前,就出了一身汗。

孔繁盛双手合住给她行了个大礼:“公主大喜,你家翁要给你娶家婆了。”李美姝愣了一会子,回礼道:“郎君同喜,郎君何故面上乌紫一块,眼也比昨日大了许多。”他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李美姝两条大腿磨的生疼,举步维艰,她来到驸马面前,摸摸他脸上的伤,颇为心疼,“都要当父亲的人了,往后行事稳妥些,别叫我们在家担心。”孔繁盛登时眼冒绿光,圆房不过三日,这就要当父亲了?

“驸马无须多疑,本宫的床上并没睡过其他男人,只是昨夜做了个胎梦,梦到五色祥云驾临家中,云下淅淅沥沥下了好一阵雨,雨穿过屋顶,穿过棉被,下到我的肚子里,而后一条蛟龙从我体内冲出,喊我娘亲,今早起床,就感觉眩晕想吐,肚子也沉了不少。”李美姝挺着腰,托着肚子,孔繁盛万般无奈,摸摸她圆鼓鼓的肚皮,疑心里头是红烧排骨和米饭。

本来公主说有孕,他大可借着有孕免去同房之苦,可不知怎地,夜幕降临,孔繁盛四肢像爬满了蚂蚁,奇痒难熬,他被蚂蚁左右着,来到公主卧房,李美姝正准备沐浴,她由两个侍女扶着进入木桶,刹那,洗澡水溢出来,淹了孔繁盛的脚面,他看着光溜溜的结发妻子,忽然决定暂时和自己的欲念和解,不再和审美做斗争,不再去想为何这样,一切行为听从本心。公主沐浴完毕,侍女退下,孔繁盛放下幔帐,蒙住双眼,不顾妻子注意腹中胎儿的劝告,澎湃了整夜。

没几天,他踏上去宁古塔的路程,要去给为老不尊的父亲做个新婚见证,近一月的路程,等他风尘仆仆的赶到,那一对新人已经等不及,早就办完了喜事洞房了,孔繁盛见到后母第一眼,不禁讶异,她既不国色天香,也不风华正茂,是个驼背老妪,年纪比近三年父亲娶的所有小妾加起来还大,孔繁盛断定此老妪非富即贵,自己的爹是看上人家的钱权,孔怀民给他当头一棒,怒斥儿子这种想法太庸俗可耻。

“汝父不惑之年方得真爱,不论她贫穷富贵,美丽丑陋,学富五车还是丁字不识,余生只愿同她携手共度,至于蜚语流言,不伤吾耳。”孔怀民如是说,令孔繁盛百思不得其解,不免要问:“那你究竟爱她什么嘛?”孔怀民捋须望向空旷处,说:“爱,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若爱容颜,容颜迟早会凋谢,若爱才情,比之高者不知多少,若爱钱权,那更是朝不保夕的东西,儿啊,爱虚无就是爱一切,不知道爱她什么才叫作爱。”孔繁盛顿悟,心中激起对淮北公主的无限思恋。

他于第二天拜别父母,策马直奔长安,回程心情与来时大为不同,但同样遥远,也需得数月左右。与此同时,李美姝胎梦不假,果然身怀有孕,她渴望有个新的开始,胎儿只是其一,她还渴望美貌,渴望驸马在行房时能够睁开眼睛,于是想了一些破釜沉舟的法子——从肃州请来一个雕石的师傅,据闻这位石师傅雕刻的工艺出神入化,能在苍蝇腿上画八骏图,能把整篇史记刻在砖头大的豆腐上,能把星星雕成正方形,能把鳝鱼改刀成小龙虾,石师傅端详淮北公主面容,忍住作呕的心情,开始工作。

首先他把公主嘴巴撑开,凿去牙齿上的黄渍,用斧头和锉刀修改形状,再加以抛光、上色,一口黄玉米变成白珍珠;而后再用祖传的剔骨刀,从腋下和腿根开口,刮出厚重脂肪,割去多余皮肤,用天衣无缝针法,一一缝合;最后,石师傅祭出大旗,拿出了他太爷爷的工具包,里头有云母制成的剪子,金刚石做成的刀,还有东海水晶磨成的针,只见他用云母剪子剪开公主的眼角、鼻翼和下颚,用金刚石刀割去一些组织,然后用看不见的线去穿看不见的针,缝上眼角、鼻翼和下颚。

孔繁盛在回长安的路途上,说服自己改变了审美,并且改变的很彻底,没有回旋余地。他看路上的女人,觉得卖细粉的胖妇人娴雅妩媚,煎饼摊子上跟顾客吵架的老板娘温柔可人,往城墙上甩大鼻涕的女侏儒眉眼之间多有风骚,他骑在大马上欣慰一笑,不得不说,父亲的那句蜚语流言,不伤吾耳,令他受益匪浅,世人约定俗成的那些关于美,关于丑的定义,再不能左右他,自此后,他孔某人要睁眼看凡尘,想他所想,爱他所爱。

到了长安,孔繁盛在接风的人群中苦苦寻找,并没有找到那个母舰似的身影,不免失落,这时一个额间飞发,面若桃花的女人晃着羸弱的身体走来,她说:“驸马,舟车劳顿,你辛苦了。”他瞥了下此女,口中啧啧说道:“瞧瞧,阁下这种身板,风大就别出门了,公主殿下呢?信中说夜夜滴下相思泪,枕上袖头总不干,怎么不来迎接?”

西门轮廓从里三层走出,指着刚才的女子说:“繁盛兄眼拙,眼前这位不就是淮北公主?”

孔繁盛摇摇头,退后两步,西门轮廓哈哈大笑,对着人群说:“瞧瞧,摊上这等好事,他倒不敢相信了,老兄,公主已为你改头换面,再不复往昔了,请仔细端详,这容貌,这身量,说冠绝长安不过分吧?有此美眷,真是羡煞旁人。”孔繁盛只觉得她面目可憎,眼睛太大,鼻子太挺,牙齿太白,身材太娇小,这些,都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的反义词,他闷着头,把马绳扔给下人,背手进了公主府。

往后的日子,他不得不再次蒙上眼睛,硬着头皮去公主卧房履行丈夫的义务,这一点也不快乐,更甭提什么澎湃,孔繁盛郁郁寡欢,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跟飞短流长殊死搏斗到底,可偏偏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如今美人在怀,身居高位,成了人人羡慕嫉妒的对象,还殊死搏斗个屁?

没多久,孔驸马看上了自己其中一个后妈,此后妈在孔家属于残次品,是父亲十多年前酒后不慎犯下的错误,两人结结实实好了一段时间,后来驸马又被公主府门口炸油条的老妪吸引,全家因此连吃了数月的油条,这三两桩情事,因为对方长的过分石破天惊,得以流传,长安上层人士对之唾之不及,纷纷对淮北公主奉上同情与安慰,甚至高宗皇帝也差人来问姑妈,是不是要换个姑丈?李美姝莞尔一笑,扶了扶肚子,对传话的太监说:“麟儿将诞,何有此言?禀与陛下听,我与驸马将共度百年。”

半月后,公主临盆,痛了三天三夜,生了个女儿,接生婆抱着新生儿,十分不好意思的交给公主与驸马,公主看了看,对接生婆说:“这不能怪你,无妨,等她大了,再请石师傅来一趟就是。”驸马一把夺过孩子,兴高采烈的逗弄起来,“叫什么石师傅?谁敢在她脸上动一下试试,我不把他卵蛋踢出来。”

坊间传闻,淮北公主所生的小姐,肤若黑夜,脸似鞋掌,五官犹如被万人踩踏过,扁平且混乱,鼻子上方一寸为目,目之大小,可比之母鸡的生殖器,鼻子紧相连着嘴,竟不给人中寥寥可息之地,嘴之大小,可与门口的石狮子一较高下,两耳横插脑上,走的快时,有风帆阻风之用,胳膊腿则跟活坏的面团没什么区别。此等婴孩,若生在普通人家,大概早就扔到庙门口了,当然,最慈悲的和尚也只会念句阿弥陀佛然后关上庙门视而不见,可驸马却把它视若珍宝,每时每刻都要捧在怀里,爱惜至极,逢人就夸赞,李家积福,孔家积福,诞下这样一个无暇美玉,待我女儿长成,必定是旷古烁今的美人。

长安城的人都说驸马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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