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想要逃 陈升《把悲伤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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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海浪拍打着暗礁，海风从窗户吹进来，扬起了少女白色的裙摆和海藻般的长发。
她被人扛在肩头，扔在了柔软的床铺。
英俊的男人站在床头，单手解开领带，扔在了地上，眼角的泪痣鲜红似血：“岁穗，你想要逃去哪里？”
林岁穗一点点向后挪着身体：“你休想要囚禁我。”
闻言，男人笑了，潋滟的桃花眼却泛着水光：“是你先招惹我的。”
*
正文
“二小姐，夫人说让您走侧门。”
林岁穂刚要进门，就被守在门外的两个佣人拦住。
佣人嘴里说着敬语，可脸上没有半点尊敬，仿佛她连下人都不如。
面对佣人的无礼，林岁穂脸上浮现病态的苍白，浓密卷曲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为什么？”
佣人依旧是趾高气昂的态度，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小姐带了同学回来举办宴会，您不适合在场。”
在林家所有人的眼里，林菁菁就是所谓的小姐，而自己这个“二”小姐像是为了和她区分才加上去的。
佣人继续一板一眼道：“夫人说了，要是二小姐回来了，就赶紧回房间休息，免得心脏病又犯了。”
闻言，林岁穂的唇瓣噙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明明她才是林正昀明媒正娶生的女儿，却被林菁菁这个私生女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林菁菁在里面举办宴会，她就该躲起来？
到底是她见不得人，还是他们肮脏的心思见不得人？
林岁穂透过透亮的玻璃窗往热闹的大厅看去，只见林菁菁和一个男生正被众星拱月般地围在中间，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林菁菁看向男生，娇羞一笑。
男生气质清隽出众，五官俊美到让人惊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眼，温润又干净，眸底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惬意，唇角微微勾着，笑容很淡，整个人透着温文尔雅隐含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之色。
林岁穂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就在这时，男生朝这边看了过来，与林岁穂的视线对上。
男生先是一怔，然后举起手里的杯子，朝林岁穗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手腕随着袖口往下露出了一小截冷白，细细的红绳在他整洁的袖口处格外惹眼。
下一秒，林岁穂已经转过头去。
她低低应了声：“我知道了。”
说完，林岁穂转身往侧门的方向走去。
佣人见她离开，便啐了一口：“呸，算她这个病秧子识趣。
里面那位可是裴家的少爷，小姐喜欢他，听说先生想跟裴家联姻来着，是她能打扰的吗？”
“等小姐成了裴家准少夫人，她估计就被送到田总的床上去帮扶小姐。”
“田总？他年纪比先生还要大了吧？”
“嘘，小声些，仔细被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她能说‘不’吗？”
……
两个佣人在她身后毫不忌讳的话，钻进了林岁穂的耳里。
她面容平静，纤细的身影走在夜色里，斑驳的树影投在她的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剪影，更显得形单影只。
随着她背影的远去，渐渐融入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来过。
*
回到房间，林岁穂洗了个澡，穿着一身白色宫廷风的长裙睡衣出来。
她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洋娃娃，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
门外的热闹还在继续，时不时地钻入她的耳朵，从小，这样的热闹就从来不属于自己。
只要家里请客或是举办宴会，她的身体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不是躺在医院里，就是被迫关在房间里“静养”。
久而久之，人们只知道林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林菁菁，而无人识得林岁穗。
林岁穗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上，一直到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脸，透过树枝照射进来。
冷清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像是黑暗中绽放的昙花，圣洁又脆弱。
她看着自己修长笔直的双腿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惨白一片。
她忽然想起那天从林家逃回去，看到已经死去几天的亲生母亲垂落在床榻上的手臂，也是一样的惨白。
不，她的皮肤上还有一块块骇人的尸斑。
林岁穗空洞的双眸瞬间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她害怕地把腿缩回到了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忽然，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清润的音质，像是和缓的大提琴，带着夜里淡淡的夜来香香味，一同融进林岁穂的耳膜里。
林岁穂站起身，朝窗户处望去。
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正在打着电话。
他侧着身子，低着头，银色的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仿若云端皎月，触不可及的神话。
林岁穗想起方才照在自己身上的月光，忽然生出了一股恼意。
她站在窗边，俯视楼下的人影，听着门缝处时不时传来的喧闹，忽然就笑了。
有的女孩什么都不用做，只出生起就有人替她谋划一切，将来嫁得良人，幸福一生；有的女孩生性善良，却要被人夺走一切，踩进尘埃里。
林菁菁和她，就是这样的两个女孩。
要认命吗？
她偏不。
她看向手中的洋娃娃，拿起抽屉里的剪刀，对着洋娃娃胸口的位置，扎了下去。
纯洁的小脸浮现一抹厌倦嘲讽之色。
十八年了，欠她们母女的，该还了。
林岁穗随手将洋娃娃扔在了地上，拿起桌上一个有了年岁的小皮球，打开房门，赤脚走了出去。
她避开大厅的人，犹如她刚刚上楼时一样。
再穿过走廊，来到那位裴家少爷回大厅的必经的回廊。
她站在一盏壁灯下，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不过十几秒，说话的声音停止，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即，门把手传来细微的颤动，有人握住了它，在扭动。
林岁穂也在同一时间，将手里的小皮球扔了过去。
小皮球弹跳几下，朝着门口的方向滚去。
门从外面开了，男人带着满身的清辉踏入，小皮球正好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弯下腰，捡起了球。
林岁穗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掌心，她的小皮球正安静地躺在上面。
握着它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像是雨后新出的笋芽尖。
再往上，是扣到最后一颗的白色衬衫纽扣，修长的脖颈，完美的下颌线，以及俊美的脸。
裴晏发现了面前的林岁穗，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惊讶。
只见小姑娘一身白裙，怯生生地站在那，湿漉漉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球。
小姑娘的气质干净，眼神懵懂，像是一只迷失森林的小鹿，仿佛说话的声音大一些，都会把她吓到。
他朝她伸出手，再摊开，一双深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这是你的？”
林岁穗点头：“嗯。”
她看着球，却没有伸手去拿。
裴晏心想，真是个胆小的小姑娘。
他上前一步，弯低身子，将球放在她的手里，语气温和：“拿着。”
他说话的时候，瞳孔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流光，像是有细碎的温柔从里面溢出。
林岁穗接过球，把它藏在了身后，又后退一步，低低说了声：“谢谢。”
裴晏认出了林岁穂是方才窗外一瞥而过的那个小姑娘，问道： “你是……菁菁的亲戚？”
林岁穂点头又摇头，有些失落的样子：“我是她妹妹。”
裴晏眉心微蹙：“妹妹？”
刚想说什么，大厅处传来了林菁菁的声音：“裴晏？”
第2章 背叛的人，都该下地狱
林岁穗的面上立即闪过惊慌的神色，转身就想跑。
跑出两步，她又回过身对裴晏道：“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让姐姐知道我下来过，她会生气的。”
小姑娘泪眼朦胧，水汪汪的双眼看着他，十分可怜。
裴晏不清楚原因，却不耽误他答应这样的小要求，点头道：“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回答，林岁穗像是如释重负，立即跑上了楼。
裴晏的视线落在她赤着的脚上，猜想她应该是下来捡球，然后碰到了自己。
“裴晏，原来你在这。”林菁菁从大厅处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精致的曳地长裙，上面的碎钻闪着细碎的光芒，款款走来，仿佛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裴晏收回思绪，应道：“出来接个电话。”
林菁菁没有怀疑，往他方才看的方向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
便对他道：“爸爸和妈妈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林氏有意搭上裴家这条大船，本是同学间的聚会，林正昀和张婉禾特地赶了回来，足以见得对裴晏的重视。
裴晏点头：“好。”
随着两人离开，林岁穗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的位置。
她冷眼看着两人走到宴会的中心，和林正昀夫妇站在一起，脸上浮现出森冷的笑。
背叛的人，都该下地狱。
*
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
走廊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是林菁菁他们一家三口在说笑。
听得出来，他们今天的心情很好。
林岁穗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是林父去了书房。
林岁穂等了一会，站起身出了房门，叩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林正昀的声音。
林岁穂扭动门把手，推门进去：“爸爸。”
只见林正昀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冷淡的语气，和刚才在楼梯间慈爱的父亲形象截然不同。
林岁穂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表现出一丝拘谨的样子：“爸爸，有件事想要跟您商量。”
“说吧，什么事？”林正昀有些不耐问道。
林岁穂道：“我想上学。”
说完，贝齿轻咬嘴唇，一脸忐忑地看向林正昀。
闻言，林正昀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林岁穂连忙道：“爸爸，姐姐上学后，我总是一个人在家，很孤单。
我想去姐姐的学校上学，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看见她了。
过两个月就是我的岁生日了，您能不能答应我，把它当做是我的生日礼物？”
虽然，自从她再回到这个家，林正昀再没送过她礼物，甚至忘了她哪一天生日。
说着，林岁穂还举起了三根手指：“爸爸，我保证乖乖听话，不给姐姐惹事。
医生说，我现在的病情已经稳定，可以适当的出去一下。
爸爸，我真的很想去上学，求您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林正昀用“求”这个字。
为了她要做的事情，即便再不愿意，也要忍耐。
她深知，林正昀不喜欢她，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父亲希望看到两个女儿相亲和睦。
她有信心，林正昀会答应。
少女软糯的声音在说起生日礼物的时候，林正昀心底只是泛起了一丝愧疚。
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重视的事情。
直到她保证，不给林菁菁惹事，神情才有些放松。
过了几秒，林正昀沉吟道：“行吧。”
林岁穂适时地表现出欣喜的笑容：“谢谢爸爸。”
林正昀道：“明天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入学的事情，需要准备些什么，让方阿姨替你准备。
你姐姐正在考级的关键时期，没事不要去打扰她。”
少女的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知道了，爸爸。”
林正昀摆摆手，示意她快点出去。
林岁穂转身，轻手轻脚地关门，一切都表现地那么温顺。
直到书房的门关上，微笑还在脸上，纯净的双眸却在瞬间流露出冷意。
*
淮市A大女生宿舍。
方阿姨替林岁穂将床铺等一切东西整理好，依旧舍不得离开。
她拉着林岁穂的手：“你一直是我照顾着，如今要离了我来学校念书，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
林岁穗自出生时起，就一直由方阿姨照顾，后来辗转回到林家，也没有假他人之手。
林岁穂身体不好，可以说是一直娇养着，就连超过几斤的东西，对她来说都能称之为重物。
林岁穂握住方阿姨的手，笑道：“方阿姨，我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
而且，我这宿舍不是已经申请升级了吗？”
按照A大的传统，大三和大四的学生才能有选择二人间宿舍的机会，但林家有钱，加上林岁穂身体特殊，便有了特例。
方阿姨想着林岁穂将来要自己照顾自己，不禁红了眼眶。
她又拉着林岁穂的手嘱咐了一番，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林岁穂前脚送走了方阿姨，后脚张婉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里她的声音跟寻常温柔的嗓音不一样，带了些压抑的恼怒：“岁穗，我听家里佣人说，你去你姐的学校上学了？”
林岁穂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语气依旧温顺：“是的，妈妈。”
张婉禾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就去上学了？”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她放缓了声音：“你这孩子，万一身体又不舒服怎么办？我立即让司机去接你回来。”
林岁穂不紧不慢道：“是爸爸同意的。”
一句话，成功把张婉禾的话噎住。
她既然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
林正昀对林岁穂的事情向来不上心，把事情交给助理去做后，很快就忘在了脑后，加上他第二天就去出差，自然不会还记得跟张婉禾提这件事情。
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关注。
入学手续已经在昨天办妥，林岁穂刻意等到今天才搬出来，也是为了趁张婉禾约了人不在家，好方便自己行事。
林岁穂道：“妈妈，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张婉禾还能说什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好，你去忙吧。”
林岁穂挂了电话，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心虚。
*
林岁穂的室友据说是一个大四的学姐，现在正忙着实习，很少回宿舍。
她正好乐得清静。
林岁穂晚了两个星期上学，军训已经过大半了。
她身体不好，学校批准可以不参加，但要在边上看着，说是提高参与度。
林岁穂换了身橄榄绿，把头发扎在脑后，又把帽子戴上去，镜子里的小姑娘嫩生生的，精致得犹如陶瓷娃娃。
当她以这样的形象找到教官报到时，看呆了一众男同学，就连教官，也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让她坐在一旁的树荫下休息了。
不一会儿，手机接收到了一条没有备注号码发来的彩信。
是一张从电脑上截图下来的课程表，照片左上角写着“大四音乐系：裴晏”，右上角的位置是男生的小一寸彩照，即便是小小的一张照片，也足以清晰看出男生的英俊眉眼。
林岁穂浏览了下，视线落在上面：周五上午第二节体育课。
正是今天。
她抬眼朝不远处的篮球场望去，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引入眼帘。
随着他的弹跳投篮，引起了周围女生的雀跃惊呼。
果真不管在哪里，他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林岁穂眯了眯眼，目光锁住那道身影，仿若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
她收起手机，站起身：“报到，教练。”
正在让学生站军姿的教练听见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声音，也不由得放缓语气：“同学，怎么了？”
林岁穂笑容甜美：“教练，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篮球场的方向。
第3章 心脏不好
篮球场在体育馆边上，体育馆的里面有洗手间，再远一些的教学楼里也有。
林岁穂从篮球场边上绕去体育馆，怎么看都是个正常不过的选择。
她穿着宽大的橄榄绿，走在篮球场旁边的小路，回头率非常高。
他们都不知道，大一的新生里竟然有这样的绝色，即便是穿着这一身衣服，都丝毫掩不住出尘的气质。
一个男生只顾着去看林岁穂了，队友扔给他的球没有接住，直直地往场外飞去。
围在内围的女生见状，纷纷尖叫，弯下身子躲开了去。
篮球从她们的头顶飞过，眼看着就要砸到林岁穂。
林岁穗走在外围，目不斜视，像是没有发现危险的接近，甚至还在最后一步，稍稍加快了步子。
“咚！”的一声响，篮球精准无误地砸在了她的头上。
顿时，林岁穂的整个脑袋都懵了，耳朵嗡嗡直响，她踉跄两步，两眼发黑，就要朝地面倒去。
在她的身体即将摔在地上的前一秒，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拖住，带入了怀中。
林岁穂闻着淡淡的冷木香气，轻颤着眼睫，喊了声：“哥哥”。
她听到头顶上方冷清的男声问她：“你还好吗？”
林岁穂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起来，小手攥紧他的衣服，小脸发白：“头晕。”
“我草！”严泽栩慢裴晏一步跑来，看到倒在他怀里的林岁穂，惊呼了一句。
随即又转过身，对刚刚失手导致球飞向场外的男生喊道：“你小子发什么呆，伤到人了！”
被喊到的男生也跑了上前，满脸歉意：“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他看向林岁穂：“同学，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闻言，林岁穂往裴晏的怀里缩了缩，没有做声。
林岁穂这依赖性十足的行为看呆了众人，重点是裴晏竟然没有拒绝。
严泽栩惊呼出声：“阿晏，你这……这……”
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见过裴晏跟哪个女生有过肢体接触？
太震惊人眼球了！
裴晏看着怀里眉头轻蹙的小姑娘，道：“我送她去吧。”
那天在林家，除了他，好友齐月也看见了林岁穗。
在她的追问下， “体弱、药罐子、孤僻、怕生、不与人接触、收养的妹妹”这些词语从林菁菁嘴里犹豫地说出来。
裴晏当时只是一脸平静地听着，没有做过多的评论。
眼前的小姑娘瘦得仿佛风都吹得倒，缩在怀里瑟瑟发抖，而自己似乎就是她唯一可以攀附的依靠。
严泽栩又是一句：“我靠，不是吧。”
裴晏没有多做解释，扔下一句“同学的妹妹。”，一把将林岁穂抱起，在众人惊讶又羡慕的目光中，把人抱离了篮球场。
林岁穂靠在裴晏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膛，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扬起，是势在必得的微笑。
*
校医见裴晏抱着人过来的时候，有些见怪不怪：“是中暑了还是肚子疼？”
这群孩子，军训没多少天，就一个二个地往校医室跑，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裴晏道：“不是，刚刚被篮球砸到了。”
校医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检查了下林岁穂已经肿了一个包的额头，道：“这还有点严重。”
又见林岁穂的脸色和嘴唇十分苍白，问道：“除了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岁穂点头，小手捂住心脏的位置：“这里有些闷。”
校医皱眉：“这里怎么会不舒服？”
林岁穂垂下眼睫，低声道：“我心脏不好。”
这一回答，让裴晏和校医都怔住了。
裴晏以为林岁穂只是体弱，没想到却是心脏有问题。
他看向她巴掌大的小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白到几乎透明，乌黑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一双大眼染上了湿意，像是一只羸弱的小奶猫。
裴晏收回视线，道：“小姑娘从小身体不好，还请医生帮忙仔细看看。”
又对林岁穂道：“我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下。”
他和林菁菁的关系再好，和林岁穂也是男女有别，并不方便照顾。
“不要。”林岁穂立即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仰头望向他，“如果姐姐知道了，家里一定不会让我上学的。”
她说着眼里就有了泪：“我答应过他们，一定能好好照顾自己。”
裴晏还没上钩，林菁菁这么快就知道的话，就不好玩了。
校医也道：“别急，我先做个检查。”
裴晏把手机收回兜里：“麻烦医生了。”
林岁穂配合地躺在床上，任由校医给她做检查，尤其是心脏的位置，校医着重听了一会，锁着的眉头才放开来。
他对裴晏道：“小姑娘的身体各方面还算稳定，就是有些弱。
回去注意一下，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联系我。”
闻言，裴晏一一听着，应道：“谢谢医生。”
校医又对林岁穂道：“往常吃的药，带回学校了吗？”
林岁穂点头：“带了。”
校医心里也有了数：“额头我给上点药，回去拿冰袋敷一下，24小时后再热敷，过两天就消肿了。”
随即又嘱咐裴晏：“小姑娘身体弱得很，平时不要惹她生气，男孩子，就多让让。”
裴晏试图解释：“不是的，我们……”
校医已经拍拍他的手臂，表示自己什么都知道，就去招呼新进来的同学去了。
回过神，见林岁穂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不由问道：“怎么了？”
林岁穂小心翼翼道道：“哥哥，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吗？我想改天请你吃饭，谢谢你今天送我过来。”
第4章 裴宴，我叫林岁穗
裴晏只是淡淡看了林岁穗一眼，便问她要了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拨通又挂断。
然后道：“这是我的号码，在学校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林岁穗乖巧又羸弱的印象深入裴晏的心，他说这番话大半出自对同学妹妹的关照。
只见一个纯粹的笑容在林岁穗的脸上绽放开来，她弯了唇角：“谢谢裴晏哥哥。”
裴晏弯下身子，与她保持平视的高度：“是方才是我同学不小心，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看着林岁穗额头的大鼓包，脸上有愧疚的神色。
“没关系。”林岁穗摇摇头，道：“我从小就打许多针，比这疼多了。”
说完，朝裴晏腼腆地笑了笑，似乎这些经历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裴晏轻轻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林岁穗拿起手机，找到方才的通话记录，问道：“哥哥叫什么名字？”
裴晏一字一句道：“裴晏，河清海晏的晏。”
闻言，林岁穗低下头，在备注栏输入了裴晏的全名，然后把手机收到了宽大的橄榄绿裤兜里。
方才软软地叫他“裴晏哥哥”，电话簿里的名字却是“裴晏”，对于她的行为，裴晏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他陪着林岁穗在校医室里又休息了一下，随着进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空气也有些闷，他对林岁穗道：“我送你回宿舍吧？”
额头肿成这样，身体也不好，恐怕没办法再军训了。
林岁穗正好也不想去，点点头道：“好。”
*
两人并排走在校道上，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裴晏在学校早有盛名，林岁穗的一身橄榄绿又极为显眼，一路上收获无数瞩目。
而裴晏始终神色淡淡的样子，对那些对着他兴奋地叽叽喳喳的女孩，也是一脸温和，不悲不喜。
林岁穗偏着头，淡粉色的唇瓣勾了勾，笑得意味深长。
这样清风霁月的人，如果一朝跌落神坛，一定很有趣。
在路过宿舍楼旁边的小卖部时，裴晏让林岁穗在外面等他，然后又提了两个冰袋出来。
他递给林岁穗：“待会回宿舍，把这个敷在上面。”
“哦。”林岁穗接过去，直接把冰袋往额头上一摁，被冻得龇牙咧嘴：“好冰。”
眼前的小姑娘像是一直被娇养着，什么都不懂。
他把冰袋从她的额头上拿下来，道：“可以用毛巾或者帕子包着，这样就不会那么冰了。”
林岁穗腼腆地点头：“好，我记住了。”
裴晏看着面前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再次在心里感叹一句“好小。”
他笑笑：“快回去吧，我待会替你跟教官请假。”
林岁穗应了声，走了两步又回头：“裴晏，我叫林岁穗，一年级七班。”
裴晏这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林菁菁妹妹来对待她，并没有问她的名字。
他点头：“林岁穗，我记住了。”
林岁穗听见他叫她的名字，像是很高兴般，眉眼都弯了起来。
她朝他挥挥手，甜甜道：“再见。”
再一个转身，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宿舍楼的楼道里。
在裴晏看不见的地方，林岁穗脸上甜美的笑容被冷漠替代，她看了眼手里的冰袋，轻嗤一声，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
林岁穗下午去军训的时候，同学们看她的表情都有些不一样。
她面不改色，跟教官打了声招呼后就在一旁坐下。
不一会儿，班上一个胖乎乎的女孩也坐到了林岁穗的旁边，热情地对她伸出手道：“你好，我叫郝甜。”
林岁穗淡淡笑了笑：“林岁穗。”
对于林岁穗的冷淡，郝甜也不在意，谁让她长得那么漂亮，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郝甜看着胖，身体却虚得不行，站一会军姿就开始发晕了。
她开始自说自话地与林岁穗套近乎，先是抱怨军训的辛苦，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知道上午给你请假的男生的名字吗？A大的裴晏！”
林岁穗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她：“怎么了？。”
林岁穗懵懂的样子，让郝甜叹息一声。
也是，林岁穗看起来那么乖，说不定被家人保护地极好，都没开窍呢。
她凑近林岁穗，悄声道：“裴晏不仅是是A大的男神，还是继叶甫格尼之后被誉为21世纪最惊人的钢琴天才！
我们学校百分之九十的女生报这所学校，据说就是因为他。
你不知道，他来给你请假的时候，全操场的女生都快疯了。
要不是你跟他不熟，班里的女生估计都冲过来问你要他的电话了。”
裴晏跟教练请假的时候，把事情三两句就说清楚了，根本都没给他们脑补一出戏的机会。
“是吗？”林岁穗眯了眯眼，笑道：“我才不要给她们。”
郝甜：“……”
她只当林岁穗说笑，对林岁穗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不错。”
她拨了拨头发，清清喉咙，对林岁穗道：“我觉得我还挺喜欢你的，我们交个朋友吧！”
这回，她没有伸手，做了林岁穗会拒绝的心理准备。
林岁穗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好啊。”
见她答应，郝甜有些受宠若惊，道：“那我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林岁穗微笑着点点头，仿佛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
*
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坐到一处聊天，不管男生女生，都有意与林岁穗接近。
女生如林岁穗所料，明里暗里地询问她和裴晏的关系。
林岁穗的答案都一样：“姐姐的同学，之前只见过一次，不熟。”
她顶着额头上的包，又是一副纯真的表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话。
在一旁侧着耳朵听的男生，也纷纷交换眼色，女神没有对象，他们的机会又回来了。
这时有男生提议道：“今晚不用操练，我们出去玩吧？”
白天和晚上都要军训，平时又不能放假，这群年轻人们早就已经发霉了。
今天晚上难得给他们放假，便都想出去放松一下。
有同学附议道：“好啊，一起去啊。”
也有同学摆摆手：“不了，我还是在宿舍好好休息吧。”
郝甜戳戳林岁穗：“岁穗，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其实她在这个班里并没有几个聊得来的同学，就连女生们一看她胖胖的身材，都不太愿意与她一起。
林岁穗是她在这所大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如果她不去，她也不想去了，不然也是坐冷板凳的份。
林岁穗问她：“那你想去吗？”
郝甜的眼睛一亮，然后不断点头：“想。”
随即林岁穗道：“那我们就去吧。”
见林岁穗答应，郝甜便高兴地报名去了，男生们见她和林岁穗相熟，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几分。
林岁穗看着一旁朝气十足的学生们，低下头，嘴角的笑意渐冷。
像她这样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已经不稀罕所谓的光明与温暖。
手里的手机屏幕再次归于黑暗，在暗下来之前，上面同样是一条没有备注号码的短信。
写着：今晚同学聚会，四季酒店。
第5章 下药
晚上大家聚会的地点定在距离A大不远的四季酒店。
四季酒店是严家的人产业，集餐厅、会所、健身和运动场所于一体的度假酒店，二十层楼的高度，后方靠海，前面临山。
在A大上学的，不乏富家子弟和出自红色大院的千金公子哥，今晚聚会的费用，就是一个叫袁凯的富二代赞助的。
他们玩乐的地点，是在酒店后院。
草地、篝火、帐篷、长桌和烛光，吹着海风，听着悠扬的音乐，光线昏暗暧昧，十分有年轻人聚会的格调。
草地的旁边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小洋楼，若是玩累了，或是跟谁看对眼了，就是往床上一滚的事情。
站在篝火旁，有学生忍不住“哇塞”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没见识，只好道：“长这么大，我还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
袁凯像个主人一般，招呼着同学尽情玩耍，说话间，视线时不时地落在林岁穗的身上。
林岁穗找到一处角落坐下，边上有一棵一人高的松树，正好挡住了她的身体。
她一身白底碎花棉布裙，泼墨般的长发披在身后，用一个珍珠发夹将碎发别在脑后，皮肤白皙，身材纤细，巴掌大的小脸上是精致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软。
郝甜也也在她的身边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扯扯她的衣袖：“岁穗，我也是第一次来。”
林岁穗神色淡淡，轻轻“嗯”了一声。
一双美目扫了一圈，发现在另一边也有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玩耍。
在更远处站着面向大海的三人，正是裴晏和严泽栩，以及……她的好姐姐，林菁菁。
他们站在一起，像是聊天，严泽栩在一旁耍宝，林菁菁则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林岁穗拿起桌上的果汁，小啜了一口，背靠着椅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感情真好。
*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玩到了一块，气氛也逐渐热了起来。
班里的人一起军训了大半个月，除了后到的林岁穗，以及不太受欢迎的郝甜，大家都已经互相熟悉。
林岁穗乖乖地坐在那，跟几个女生一起聊天。
在她陆续拒绝了几个男同学一起喝酒玩骰子的邀请后，男生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知道谁起的头，说林岁穗玩不起。
郝甜壮着胆子瞪了一眼那个男生：“不想玩就是不想问，不会喝酒还不行啊？”
班上几个看不惯的女生也道：“就是，你们男的玩自己的去啊，欺负人家做什么？”
被怼的男生顿时有些难堪，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袁凯，见他没有说话，便悻悻地闭了嘴。
帮着说话的女生安慰林岁穗道：“他们就是一群浑人，甭理他们。”
林岁穗点头，朝她感激一笑，然后对大家道：“我去个洗手间。”
郝甜道：“我陪你吧？”
林岁穗摇头：“不用了，我知道在哪。”
郝甜也没想那么多，道：“那你自己小心。”
林岁穗转身出了大厅，却没有往洗手间去，而是进了小洋楼。
在小洋楼客厅的休息室里，林菁菁正和两个女生坐在一起。
A女生把一张房卡样的东西塞到林菁菁手里，道：“菁菁，作为闺蜜，我只能帮你这么了。”
林菁菁接触到房卡的手心有些发烫，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道：“这是？”
B女生笑容暧昧：“这当然是房卡啊，我们都给你布置好了。
待会我们帮你把裴晏约到房间里来，你抓住机会跟他告白。”
小洋楼的另一面跟大海相邻，夜晚月光的清辉从落地窗照在铺满了玫瑰花瓣房间，在这样的地方告白，再浪漫不过了。
林菁菁连忙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作势打了一下身边的闺蜜：“呀，你们好坏。”
两个女生哈哈笑了起来：“到时候你可就要感谢我们了。
说不定你们直接本垒打，毕业证和结婚证同一天拿！”
三个女生相携着离开，在她们的嬉笑间，站在柱子后面的林岁穗通过吹来的海风敏锐地捕捉到了“209”这个数字。
她仰头看着通向二楼的楼梯，笑了。
此时面前经过一个年轻服务生，林岁穗对他甜甜一笑：“你好，请问可以帮我个忙吗？”
*
林菁菁回去的时候，严泽栩正和几个同学正聚在一起说笑。
裴晏今天难得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颗，禁欲气息十足。
他坐在一旁，单手撑着额，听着他们的谈话，时不时点头，表示倾听。
他不说话的时候，气质透着冷冽，像是不属于这热闹的俗世，遗世而独立。
篝火映在了他英俊的侧颜，明明灭灭，却添了一丝难以捉摸的野性。
高洁又危险，诡异的感觉偏偏激起了人卑劣的征服欲。
这样的感觉只维持一瞬，裴晏觉察到有人在看他，抬眸朝林菁菁看了过来。
林菁菁的呼吸一滞，落落大方地笑着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她走到裴晏旁边一个男同学前站定，对方十分有眼力见地给她让了位置，林菁菁微笑着点头感谢。
她挨着裴晏坐下，一双笔直的长腿随着坐下的动作从裙子底下探出些许，与他修长的腿轻轻碰触了一下。
淮市九月依旧是二三十度的温度，衣衫及薄，在坐下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从裴晏身上传来的热量。
她为这个发现悄悄红了脸。
还没等她雀跃完，裴晏就不作痕迹地朝另一边挪开了位置。
林菁菁拿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他，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悦的神情，才放下心。
严泽栩接了话：“他们刚刚在说，对面有一个新生学妹，长得清纯又顶漂亮。”
林菁菁的心里一突，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是吗？”
一边说着，她朝对面望了过去，都是些稚嫩造不成威胁的面孔，点头道：“确实都挺清新可人。”
方才与她一起的女生也开口道：“菁菁可是坐了A大三年校花宝座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比她好看？”
她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撇撇嘴：“我看也就那样。”
里面有一个男生开口道：“人家小姑娘走开了，等她回来，你们再好好看看。”
严泽栩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行啊，待会老子去要个电话回来！”
对于同学间的嬉戏打闹，裴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方才的A女生朝林菁菁使了个眼色，端起酒杯道：“今天感谢泽栩同学的盛情款待，我们玩得很开心。
回去之前，咱们喝一杯！”
严泽栩笑道：“好！”
说着，大家都端起或重新倒了酒。
裴晏拿起桌面的白开水时，严泽栩挡住了他：“诶，大家都出来玩，别这样呀。
明天不上课，喝一点没事。”
说着，对周围的同学道：“给他倒一点，甭管白的红的。”
B女生连忙从身后倒了一杯已经溶化了粉末的酒，递到裴晏面前：“裴晏，我刚倒的，给。”
林岁穗从小洋楼出来，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勾起了唇角。
“林同学。”方才说林岁穗玩不起的男生端着两杯酒，站在她的面前。
他道： “林同学，今晚是我口无遮拦，给你道个歉。这杯酒就当做赔罪，我先干为敬。”
说着，仰头就把其中一杯喝了干净。
他见林岁穗没有动，便笑道： “林同学，不会这个面子不给吧？”
第6章 她撞进了他的房间
林岁穗看着面前的这杯酒，笑意更深了。
郝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挡在林岁穗的面前：“我……我来替岁穗喝。”
说着，就要去拿邱少明手里的酒杯。
她今晚被同学拉着一起玩骰子，她笨，总是输，便被罚喝了好多酒。
虽说是啤的，也耐不住几杯下肚，人已经有些飘忽了。
邱少明把手收了回去，让郝甜扑了个空。
他依旧不放弃地对林岁穗道：“林同学，大家好歹同学一场，闹僵了也不好，你说是吧？”
这时班里请大家来这里聚会的袁凯站了出来。
他道：“这样吧，大家都喝一点，庆祝我们的这次聚会，也希望我们在将来四年的大学生活里，能够严泽栩友好相处，互帮互助。”
说着，把邱少明手里的酒递给了林岁穗，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林同学？”
其余的同学也不想气氛闹得太僵，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邱少明拿的是红酒，即便是不会喝酒的女生，小呷一口是没有问题的。
在同学们的注视下，林岁穗接过了酒杯：“好。”
在她微微仰头把酒杯放到唇瓣的瞬间，她没有遗漏掉邱少明和袁凯得逞的相视一笑。
放下酒杯时，手掌心多了一小块被红酒湮湿的纸巾。
她轻咳了声，像是不胜酒力的样子，坐在了椅子上，撑着额头。
袁凯见状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如果想要继续在这里玩的同学，费用记我的便是。”
学校宿舍十点五十关门，现在十点一刻，回去也差不多了。
第二天还要军训，即便再不舍，他们也都只能回学校了。
大家相携着离开，邱少明笑着招呼大家离开：“男生要负责把女生安全护送回宿舍啊。”
郝甜已经有些晕乎乎的，嘴里喊着“岁穗”，要过来拉她。
邱少明抓过一个男生，挡在郝甜面前：“赶紧把人送回去。”
男生见对象是郝甜，有些不满：“你为什么自己不送。”
袁凯笑嘻嘻道：“他帮老子买单，要不你去？”
闻言，男生闭了嘴，表情忿忿，吃力地扯起郝甜：“同学，走了。”
郝甜“嗯？”了一声，还在晕乎乎地找林岁穗。
邱少明扭过郝甜胖乎乎的身体往外面推，笑道：“你们走前面，我们后面就到。”
郝甜还想说什么，只觉得头脑发胀，只能任由男生扶着走了。
见两人离开，袁凯对着还站在那的邱少明又是一脚：“赶紧的。”
看林岁穗的样子，显然是药效发作了。
今天给林岁穗下的，可是最猛最烈的药，即便是沾了一滴，也能要生要死欲罢不能。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去扶林岁穗，语气是掩不住的急切：“林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林岁穗低着头，低垂的眼睫轻颤，挣扎着甩开他们的手：“我……自己……可以。”
袁凯和邱少明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紧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臂：“林同学不用客气。”
说着，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急不可耐地往小洋楼走去。
他们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林菁菁刚好被服务员不小泼了满身的红酒。
年轻服务员立即低下头道歉：“小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他给林菁菁鞠躬道歉，说着就要给她跪下。
闺蜜在一旁骂道：“你是眼瞎了还是怎样，不看路的吗？”
林菁菁心中恼火，奈何要维持温柔娴静的形象，只能劝道：“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低头看了眼裙子上显眼的酒渍，道：“你帮我去车里拿一条换洗的裙子来吧。”
闺蜜狠狠瞪了服务生一眼，对林菁菁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转身就去了他们停车的地方。
林菁菁点头，找到一处偏厅坐下。
转头的刹那，她瞥见了袁凯和邱少明的背影，以及林岁穗一晃而过的裙角。
她喃喃道：“林岁穗？”
随即又摇摇头。
林岁穗那个土.包子怎么可能会在这。
*
就在袁凯两人把林岁穗半强迫地拖到了207房门口时，一掏裤兜，发现房卡没了。
袁凯踹了邱少明一脚：“房卡呢？”
邱少明也是一脸纳闷：“我不知道啊，先前明明还在的。”
袁凯没好气道：“快点去给我找啊！找不到就去前台开一间。”
下半身硬得都疼了，他.妈的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邱少明经常跟袁凯混迹一块，不敢忤逆他的话，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林岁穗一下子失去了依靠，直接靠在了一旁的墙上。
她捂着唇，捂着唇干呕了一声。
袁凯见状，连忙让开来。
林岁穗低着头，十分难受的样子：“想吐。”
袁凯看了下四周，公用洗手间在一楼，顿时烦躁地挠了下头发。
他的目光落在十几米开外的一个敞口花瓶上，便对林岁穗道：“你站着，我给你拿东西来。”
说着，便去拿花瓶。
林岁穗在他转身的瞬间，原本迷离的小脸就恢复了清明，除了脸颊潮红，没有半点中药的迹象。
她望着他，纤长的手指夹着方才从邱少明身上顺来的207的卡，嘴角幽幽上扬，用嘴型骂了句：“傻*。”
“嗯？”袁凯正好把花瓶里的花拔出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林岁穗背靠在209和207的墙之间，微抬着眸，睥睨地看着他，脸上嘲讽的意味毫不掩饰。
就像是……在看一个傻*。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林岁穗把卡仍在地上，一个转身，推开了虚掩着的209的房门，撞了进去。
第7章 裴晏，我好难受
林岁穗撞进去后，发现室内一片漆黑，只在落地窗处，留了一盏昏暗的吊灯。
在旁边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向他。
在昏暗的灯光下，林岁穗看到了他如刀削般的英俊侧脸正望着自己，目光如钩。
林岁穗甩了甩头，踉跄地朝他走了过去，声音带着惊慌：“救我。”
就在距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林岁穗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摔倒在他的身前。
女孩的身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小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眼中盈着点点泪光：“裴晏哥哥，救我。”
身后的袁凯气急败坏地追了进来，啪的一声打开了房间内的灯。
看清屋内的两人后，愤怒立即就僵在了脸上。
他面露惊恐，结结巴巴道：“裴……裴少，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是您。”
沙发上的男人眯起深邃的瞳眸，幽冷的视线落在袁凯的身上，薄唇轻启：“滚。”
袁凯点头哈腰：“是是是，我马上滚。”
说着，立即退出了房间，最后不甘心地看了林岁穗一眼，关上了房门。
听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林岁穗像是劫后余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在裴晏看不见的地方，她却是勾起了唇角，表情平静，与刚刚惊慌失措的小姑娘完全像是两个人。
她听见头顶上方裴晏冷清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林岁穗抬头，撞进了他漆黑的瞳孔里。
与之前见他的不同，他眼尾泛红，眼中是不断压抑的翻涌情潮，陌生又危险。
他没有体贴地扶起她，也没有温柔地问她怎么了，只是这样冷冷地注视她，质问她。
林岁穗与他对望，迷离的双眸滚出豆大的泪珠，摇头道：“他们逼我喝酒，把我带来房间……”
说着，小姑娘委屈地咬紧了唇，不愿意再说。
她的脸颊通红，额际也泛了细细的汗，小手抓在领口，不得章法。
裴晏皱了皱眉。
她……
只是现在，他自身难保。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我打电话让人送你离开。”
他视线环视一周，发现并没有通讯工具。
想起聚会结束前端来的那杯酒，以及林同学传话说严泽栩找他有事相商。
他一切都明白过来。
他握紧了拳头，压下体内的又一波冲动，问林岁穗：“给我你的手机。”
小姑娘一听，又哭了：“他们把我包包拿去了。”
热气霸道地席卷而来，林岁穗双颊晕红，眼眸映出了一圈圈水波，她终是忍不住，拉开一点衣襟：“好热。”
她的前襟被扯落开来，露出一片雪白，和一截盈盈一握的腰肢。
小姑娘穿的是纯白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内衣，浑圆随着呼吸起伏着。
她的小手攀上他的腿，眼中的眼泪似乎没有断过，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裴晏哥哥，我好难受。”
裴晏紧闭的双眸不看她，额际布满细汗，两条剑眉近乎要打成结。
见他不理自己，林岁穗小嘴一嘟，像是委屈极了，抽抽噎噎地抽泣了起来。
她双手撑在他的双腿上，想要让自己站起来，偏偏整个身体软成了一滩水，才挪开一点，人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软倒在他的身上。
这回，是重重砸在了他的怀里。
小姑娘灼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颈间，带着淡淡的幽香。
只是这股幽香在此刻来说，犹如催化的毒药，让裴晏的眉头皱得更深。
林岁穗感觉到裴晏浑身的僵硬，小脸直接往他同样火热的胸膛蹭，小手去摇他紧攥的拳头，哭得又黏又弱：“裴晏哥哥，裴晏哥哥……”
她的一声声哭泣像是带了钩子，逼得他终于睁开了眼。
林岁穗那张盈满泪水的脸，就这样映入他的眼中。
她的眼睫上全是透明的水珠，脸颊红得烫人，像是晕上了桃花，鲜艳欲滴，。
林岁穗见他睁开眼，小手攀上他修长的脖颈，贴了上来，低低泣道：“我难受。”
两人灼热的体温，怦怦的心跳，即便是隔着薄衫，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林岁穗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透着不自觉的娇媚：“裴晏哥哥。”
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裴晏的脑海中炸开。
只觉香气越发馥郁，仿佛要将人溺死在其中。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林岁穗，她睁着一双如水的眸子，清澈又迷离，分明对身体的反应惧怕又懵懂，哪里是方才诱惑他的小妖精？
裴晏一口咬在舌尖上，好让疼痛刺激自己恢复些许清明。
他伸手去推林岁穗，竭力镇定的语气打着颤：“岁穗，你快起来。”
林岁穗感受到他把自己往外推的力道，在他怀里越发不安分起来。
她不断扭着身体，十分难受的样子。
后来索性抱紧了他，呼吸着他身上的冷木香味，眼角又泛出了泪：“为什么要起来，我不要起来，我难受。”
她在他的怀里扭动着，感受着他的变化。
林菁菁很快就要过来，她不可能让她进来。
终于，裴晏像是再也忍不住，脖子青筋暴起，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林岁穗低呼一声，跌坐在了地毯上。
她仰着小脸看他，可怜巴巴地控诉：“我疼。”
裴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却没再看他一眼，拔腿朝房间外走去。
只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像是 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林岁穗坐在地上，就这样冷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门口。
真是好强的定力。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然后是林菁菁的声音：“裴晏，你在吗？”
林岁穗看到裴晏的脚步一滞。
她饶有兴趣地坐起观看了起来。
第8章 最深沉也最罪恶的欲.望
林菁菁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又敲了敲门：“裴晏，我是菁菁，你在吗？”
她换了裙子急匆匆赶过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她推了推门，发现门已经锁上了。
她只好耐着性子，在门外敲门。
只是，里面如同死一般的沉静，没有回应。
闺蜜亲眼看着裴晏进去，他不可能不在里面。
她不知道的是，与她一门之隔的裴晏定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答。
裴晏对于出现在门外的林菁菁，皱起了眉。
一切巧合加起来，就不再是巧合了。
就在这时，林岁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浴室走去。
她低头看到已经放好的热水，以及漂在上面的玫瑰花，脸上闪过嘲讽，把鞋子一蹬，就躺了进去。
躺进去的时候碰到了一旁的架子，上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裴晏听到响动，回头一看，原来小姑娘坐着的地方已经空了，而浴室里正传来哗哗的水声。
浴室的门是开着的，从裴晏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林岁穗。
只见湿漉漉的地面还在不断向外蔓延着水渍，林岁穗闭着双眼躺在浴缸里，整个人只露出鼻子以上的位置，并还在慢慢地往水里沉下去。
裴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扶着墙壁朝林岁穗走了过去，弯腰将她从水里提了出来。
林岁穗从水中被扶起，猛地倒吸一口气，剧烈咳嗽了起来。
她挣扎着推他，力气却小得可怜：“咳咳……你放开我。”
她靠在他的怀里，全身像是一团火一样，身上的水渍沾湿了他的衣服，湿腻腻地黏在了皮肤上，显现出他流利的肌肉线条。
裴晏依言放开她，她又立即软软地滑进了水里。
他只能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还好吗？”
林岁穗双眼迷离，呢喃着他的名字：“裴晏，我好难受……”
她唇间的热气喷薄在他的颈间，带着淡淡的香甜，莫名地有些醉人。
裴晏意识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屏住呼吸，把她扶正，抽出一旁的浴巾，将她裹住：“我们现在必须去医院。”
林岁穗不听话，身体扭得跟泥鳅一样，把脑袋埋在臂弯，直往浴缸里钻，好不容易裹上的浴巾瞬间就湿了。
裴晏只得坐到浴缸的边缘，伸手去捞人。
却捞得一手的细腻与滚烫。
他垂下眼睫，气息不稳，手上用了力：“乖，起来。”
林岁穗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带着水润的光泽，红艳艳的小嘴一瘪，委屈巴巴道：“疼……”
她说“疼”的时候，是委屈的，可怜的，声音落在裴晏的耳朵里，是难耐的，缠绵的。
裴晏的太阳穴重重地跳了起来。
噗通一声，在裴晏愣神间，被林岁穗细白的手缠上脖子，用力拉进了浴缸。
林岁穗此刻也十分难耐。
为了演戏逼真，林岁穗把邱少明给的酒流了一滴在嘴里。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沙漠中踽踽独行，又热又渴，整个人快要被蒸发了一般。
她听到有人擒住她的手腕，告诉她不可以。
林岁穗委屈极了，豆大的眼泪开始一滴一滴地往外掉，半是演戏半是真情流露：“为什么不可以？从小到大，你们总说不可以……
什么可以又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总说不可以……”
她紧紧攥住他的衣服，翻来覆去重复着同一句话。
她的头发半湿着，披散在光洁的肩上，有的没入水中，就像是一个纯洁又魅惑的女妖。
她红着眼眶流着泪，无助又执着地看着他。
裴晏绷直了身体，目光沉沉：“岁穗，我们去医院。”
林岁穗一听到“医院”两个字，惊恐地不断摇头：“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她哀求着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癔症：“我不要去医院，我害怕医院。
我不要打针，求求你，不要捆着我，不要把我关起来……”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缩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
她懵懂又清澈的眼神，激起了人最深沉也最罪恶的欲.望。
裴晏闭上了双眼。
他感觉道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地从身体剥离。
冷冷热热，明明灭灭，他咬紧了腮帮子，脖颈的青筋突起。
他应该放任她，然后自己离开。
可若如此，门外的林菁菁呢？那个想要对林岁穗不轨的男人呢？
他听到自己叹息一声，然后伸出手，将小姑娘揽住：“别怕，我们不去医院。”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将她从冷水中搀扶了出来。
林岁穗靠进他的臂弯，湿漉漉的，蜷缩着，更显得娇小可怜。
裴宴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她依旧环着他的脖颈不放。
她双眸半眯着，樱唇微启，半是痛苦半是隐忍地叫着他的名字：“裴宴，裴宴……你帮帮我……”
微蹙的秀眉，小巧的鼻，殷红的唇，泛着粉色的修长脖颈，像是在枝头绽放的海棠，无一处不彰显着靡丽与诱惑。
见他不回答，林岁穗眼泪又簌簌地掉：“连你也不要我了对不对？”
裴宴试图纠正她的说法：“不是的……”
林岁穗推开他，挣扎着就要下床。
奈何她的四肢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下一秒就往地上摔去。
“小心！”裴宴伸手将她 一把捞了回来。
林岁穗继续推他：“你放开，你不帮我，我就找别人帮我……”
裴宴禁锢着她的腰，望着她哭红的眼，像是下了个极为艰难的决定：“我帮你。”
林岁穗依旧哭得不能自已：“你要怎么帮我？”
裴宴：“……”
他揽紧她，叹息一声：“尽我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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