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出走之后 娜拉出走的社会意义

时间:2023-05-03 07:46/span> 作者:tiger 分类: 新知 浏览:6656 评论:0

1918年,胡适和罗家伦在《新青年》的“易卜生专号”中,翻译、介绍了挪威戏剧家易卜生的社会问题剧《玩偶之家》,在此之后,中国的文化界兴起了一股探索女性解放道路的潮流,1925年,鲁迅写出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篇以爱情为主题的短篇小说《伤逝》,用女主人公子君的悲惨命运,回答了“娜拉出走以后会怎样”的社会问题。

子君是勇敢的,她冲破了封建社会的重重险阻,和涓生一起建立起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但不幸的是,他们的爱情最终破灭了,子君迫不得已又回到了那个曾经逃出来的世界,最后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其实,比西方的“娜拉”出现要早上130多年的时候,我们国家的文学作品中也有一位敢于出走的“娜拉”,她就是清代小说家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塑造的沈琼枝的形象。

沈琼枝是常州的才女,她的父亲沈万年将她嫁给了扬州的富商宋为富为妻,没成想父女二人被骗了,原来宋为富只是想把她当作妾。沈琼枝独闯虎穴,义正词严地指责了宋为富,并且全身而退,逃到了南京,以卖刺绣、做诗文为生,最后在知县的帮助下,得以无罪释放,回到了家乡。

沈琼枝和子君都有着“出走”以后的故事情节,但两个人的结局却有着天壤之别,一生一死,一成功一失败,那么,造成这两种不同结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沈琼枝是主动逃离,子君是被动出走

距离女性最近的,也是最大的束缚,是来自于她家庭的父亲,或者是丈夫,更多的时候,还有同为女性的长辈们一起来做“帮凶”,好在沈琼枝的家庭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培养出了她独立自主的意识。

扬州盐商宋为富欺骗了乡村教师沈大年,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想将他的女儿沈琼枝娶做正妻呢,等沈大年和女儿从常州赶到扬州,住到旅店里等着宋为富的三媒六聘的时候,却只等到了宋家派来的一乘小轿,声称只要把“新娘”自己抬到宋府就可以了。

这“新娘”可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新娘子,而是古时候对侍妾的称呼。这压根就不是娶妻的架势,分明是在纳妾。

沈先生听了这话,向女儿琼枝道:“我们只说到了这里,权且住下,等他择吉过门,怎么这等大模大样?看来这等光景,竟不是把你当作正室了。这头亲事,还是就得就不得?女儿,你也须自己主张。”

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年轻人是没有机会决定自己的婚姻的,但沈琼枝的父亲却不这样,当女儿的婚姻出现了问题的时候,他并没有乾纲独断,而是让女儿自己来做决定。

沈琼枝逃离宋家的大胆举动,也是她自己拿的主意,而且走的还十分的爽快、决绝,但《伤逝》中的子君就不行了,她一开始是懵懂无知的,是在涓生的“启蒙”之下,才鼓起了逃离家庭的勇气。

······默默地相视片时之后,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我的语声,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

子君没有自己的想法,她后来的觉醒不但是被动的,也是不彻底的,她没有考虑过逃离家庭之后,她的生活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她只是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却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沈琼枝直爽泼辣,子君温婉懦弱

沈琼枝的性格直爽、泼辣,用宋府里小丫鬟的话来说,就是有些“惫赖,不是个好惹的”。她坐上宋家派来接她的轿子,可要是被宋家扣住了该怎么办?即使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将来的名声是否会受到影响?沈琼枝没有顾虑这么多,不入虎穴,又怎能探出虚实来呢?此时的沈琼枝,大有关公“单刀赴宴”时的豪侠之气。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如果沈琼枝不去,那她父亲就会被宋家指责为悔婚,自己反而成了理屈的一方;现在沈琼枝到了宋家了,正义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所以,当沈琼枝到了宋家以后,她抛开了新嫁娘的羞涩,义正词严地指责了宋为富的诈骗行径:

“请你家老爷出来!我常州姓沈的,不是甚么低三下四的人家!他既要娶我,怎的不张灯结彩,择吉过门?把我悄悄的抬了来,当做娶妾的一般光景。我且不问他要别的,只叫他把我父亲亲笔写的婚书拿出来与我看,我就没的说了!”

这几句话传到了宋为富的耳朵里,说的他自己都脸红了,只好假装不在家,也不敢露面了。

沈琼枝在宋家住了几天之后,觉得他们就快要来摆布自己了,所以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把宋家的金银器皿和珍珠首饰打了一个包袱,还穿上了七条裙子,在凌晨时分从宋家的后门逃走了。

在小说《水浒传》中,鲁智深厌烦李忠和周通的为人小气,就趁他们都不在山上的时候,把酒席上的金银器皿踏扁了装进自己的包袱,然后从后山逃走了。想来作者吴敬梓是在向小说《水浒传》致敬,所以给沈琼枝安排了一个与鲁智深相似的故事情节,因为沈琼枝是女性,所以还特意让她穿上了“七条裙子”,吴敬梓并不知道,一个女人穿上七条裙子后的形象会是多么的可笑。

在南京的时候,沈琼枝对待街上的泼皮无赖和公差的态度,也显示出了她泼辣的性格,而且她似乎还会些功夫,因为她轻而易举就能把公差给摔个仰八叉。

不过,沈琼枝的泼辣可并不代表她就不懂礼节,她只是因人而异,当她见到杜少卿的时候,并没有在大街上和他谈论自己的事情,而是询问杜少卿的家眷是否也在南京,估计杜少卿回到家以后,沈琼枝才坐着轿子来到杜家,把自己的遭遇细细地说给杜少卿的夫人听。

相比之下,《伤逝》中子君的性格就要温婉、懦弱许多了。刚开始的时候,子君也是有着巨大的勇气的,面对那些投向她的“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子君可以“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但后来,子君就开始满足于自己的小家庭生活,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无所畏惧。

涓生接到了局里的辞退信,这意味着他们的家庭从此就失去了经济来源,面对着这样的打击,子君表面上的坚强,更透露出了她内心深处的怯弱:

“那算什么。哼,我们干新的。我们……。”她说。

她的话没有说完;不知怎地,那声音在我听去却只是浮浮的;灯光也觉得格外黯淡。

沈琼枝有谋生的能力,子君却只能依赖别人

为了不连累自己的父母,沈琼枝没有回到家乡,而是选择逃到了南京,依靠售卖刺绣作品来养活自己,并且还挂起了招牌:

毗陵女士沈琼枝,精工顾绣,写扇作诗。寓王府塘手帕巷内。赐顾者幸认“毗陵沈”招牌便是。

顾绣又称&34;露香园顾绣&34;,是明代嘉靖年间流行于松江地区的一种刺绣工艺,气韵生动,巧夺天工,沈琼枝虽然性格泼辣,但却心灵手巧,不但诗词写得好,她的刺绣作品也到了女人们的盛赞。

一个单身女子在外面挂牌营业,这在古代可是极为罕见的,再加上当时南京的秦淮歌妓十分的出名,别说那些街面上的小无赖了,就连小说中的正人君子武书见了之后,都误以为沈琼枝是一个私门,也就是暗娼了。

但沈琼枝毕竟是凭着自己的技艺养活了自己,相形之下,子君可就只能是仰人鼻息了。子君丝毫没有谋生的能力,只能依靠着涓生的收入来生活,而且她还十分满足于这样安稳、幸福的生活状态,甚至就连读书的乐趣,也被每日里的柴米油盐、油鸡和叭儿狗所取代了。

当涓生不再爱着子君的时候,子君唯一的活路,就只能是再回到那个她曾经逃出来的家庭了,最终在“严威和冷眼”中孤独的死去。

在《玩偶之家》中,娜拉的同学林丹太太就是一个职业女性,娜拉完全可以在逃离了家庭之后自己养活自己,但鲁迅大概是有意地忽略掉了这点,他认为“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所以,他为小说中的子君,安排了一个回家后死掉的悲惨结局。

相比之下,沈琼枝可就幸福的多了,虽然她最后也被作者安排了回家的结局,仍然是生存在父权的包围之中,但就她父亲开明的态度来说,沈琼枝将来是一定能选择到一个中意的郎君的。

由此看来,女性的独立,最重要的是能够在经济上独立,然后才能再考虑其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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