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252医院 保定252医院现任院长
对于我来说,也许这辈子做的最冒险的一件事情,就是选择了一份帮助别人做风险管理的工作。
2018年1月8日,北京解放军总医院神经内科2病区9病房21床,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病房里一共5张床,平时没事的时候,病友之间总会聊得热火朝天。当一大堆护士、医生、护工推着床头写着“重监”两字的病床进入病房的时候,热火朝天的聊天变得戛然而止。大家纷纷把目光推投向了这个看上去病情很严重的21床。
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无论你我身份地位如何显赫,彼此之间只会以床号相称。
“21床家属,不要在病房里簇拥,留一个看护的,其余都离开”护士很利索的为21床接上监护仪,插上氧气管。这期间,病房里其它4位病友的目光从没有从21床身上离开过。当然,也包括我的父亲,22床。
在神经内科病房里,病友们之间经常谈论的话题,就是彼此的治疗情况和治疗计划。比如,你的病因在哪里,做了动脉造影没有,需要支架吗。病区是一个微缩型的社区,在这个社区里,人们打招呼的方式往往是“您支了吗?”。当病房内恢复了安静,21床只留下一位看似很疲惫的老太太,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无奈地看着病床上的老伴。
从脊椎与颈部相连的地方往上,一直到大脑的全血管,任何一处发生病变,影响了身体机能,都会被送往全国各地医院的神经内科。北京解放军总医院神经内科共有2个病区,每个病区大概不到40张床位,合计80张床位。每张床位都异常珍贵,当一位病人出院后,空出来的那张病床,早已有一个芸芸众生也许不辞千里,向这张床奔波而来了。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节制,缺乏运动,跟闹钟里发条一样的现代人从30岁以后,血管就开始逐渐出现弹性变差,管壁变脆,血液粘稠等一系列问题。这种问题持续到最后,一般都会导致血管斑块形成,粥样硬化。密密麻麻的神经血管布满整个大脑,而大脑的每个区域都有自己固定的使命,有的控制视觉感知,有的控制触觉,有的控制心跳呼吸,有的控制运动。比如,控制吞咽功能的大脑区域血管出现堵塞,就会导致患者部分或全部丧失吞咽功能,刺激呼吸道腺体不断生出大量浓痰,咳都咳不尽。那种感觉,生不如死,让患者深受痛苦,21床就是这样。
于是,那天晚上,在21床隔壁的我几乎一夜没睡。
2018年1月9日早晨,北京的天气格外好。21床似乎病情好了一些,也许是因为折腾了一夜,筋疲力尽。听他的老伴说,病床上的这位老人,一辈子很要强,打拼了一辈子,开办了一家小企业。在当地生活富足。在交谈中,老太太得知我从事保险行业,他说家里有11张保单,老人得病后让儿女翻看这些保单,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没成想问过当时卖给他们这些保险的人以后,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可以从这些保单的账户里取钱来看病。职业习惯使我果断猜测,这11张保单,也许都是附加万能账户的年金保险。
“卖保险的都是他妈骗人!”病床上的老人也许听到了我们的交谈,突然说到。老伴看了看我,甚显尴尬,回头对病床上的老伴说,“你啥时候醒了,你别乱说,这小伙子挺好的,他也是做保险的”。
我并没有尴尬,因为我已习惯,我理解保险消费者,是基于我深知这个行业的诟病与丑陋。做保险好比行医,保险产品是药品,保障方案是药方,消费者都是病人。而在这个行业,用“阿奇霉素”治疗痔疮的行医者,大有人在。
22床,我的父亲,55周岁。从保定市252解放军医院心脏内科住院一周,经冠脉造影,发现冠状动脉左主干前降支开口狭窄50%。 吃药治疗维持,在庆幸可以不做手术时,不巧又发现右侧颈动脉起始段重度狭窄90%。因此,辗转迂回,几番周折,付出一些代价后,我们才住进了这个以神经内科为优势学科著称的医院。
医院是每个患者家庭的存款收割机。前半生用命挣钱,后半生拿钱买命,这是21床在清醒时跟我说的一句话。我手机上下载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客户端,通过这个软件,可以在线挂号,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实时查看住院的每天消费支出情况。我早在去年就为父亲购买了大额商业医疗保险,所以每天看到这笔支出以1K-3K/天的速度从你押金账户中流入医院账户时,心里会坦然许多。你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年收入不到3万的家庭遇到这种窘境时的心情。在哲学家的眼里,人的生命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但在医生看来,没有金钱,医院里的病人只能没有尊严地苟延残喘。
2018年1月13日,我父亲做完椎动脉支架植入术第三天。23床迎来了新的主人。右侧优势颈动脉重度狭窄,已经发现脑卒中的早期预兆症状。经过造影,需要对狭窄部位进行支架手术。患者48岁,有一个女儿在身边陪护。父女两都是保定人,跟我是老乡,所以聊得来。在聊到医疗费用时,女儿显得很轻松,因为前年已经给父亲购买了重大疾病商业保险,保险营销员告诉她,支架什么的都管。
听到这里,我隐约有些担心。
重大疾病保险,最早追溯到1983年。是南非心脏外科医生巴纳德医生与保险公司合作开发的保险产品。因为在治疗实践过程中,他发现作为医生,可以救人,甚至可以延长病人的生命,可却无法解决病患因缺钱而放弃治疗的难题。重大疾病保险传入中国,最初只有6种重疾,保监会制定《重大疾病保险的疾病定义和使用规范》后,所有保险公司研发的产品都会包括《规范》中指定的25种高发重疾,但在保险合同理赔过程中,达不到重大疾病理赔标准,却很有可能因为缺乏必要治疗而发展成为重疾的案例屡见不鲜。因此,国内重疾险市场开始出现“轻症”赔付责任。支架植入手术,是利用穿刺、导管、球囊导管扩张形成和金属内支架置入等技术,使狭窄、闭塞的血管或腔道扩张、再通,解决传统手术盲区的一种技术。常见于在冠状动脉,颈动脉,椎动脉,中动脉,肾动脉,肺动脉实施这种手术。而细心查看各保险公司轻症责任条款,不难发现,并不是每个部位实施的支架植入手术都囊括进去了。可悲的是,不在少数的保险营销员竟然认为支架手术就是在心脏上所做的手术。
为这种无知买单的,最终还是保险产品的消费者,23床就是其中之一。
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23床,一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孩,在病房外却跟电话那头的保险营销员吵得面红耳赤。挂掉电话后,一脸无奈地走进病房,坐在父亲床边,面无表情的凝视窗外。
我很想安慰她,但我却无从说起,是啊,能说什么呢?也许在她眼里,我跟那个保险营销员没有任何区别。
医院既是一个能让人梦想支离破碎地方,也是一个让人涅槃重生的地方。
2018年1月15日,我父亲的生日,也是他的出院日。一番舟车劳顿后,回到家中。母亲准备了一桌饭菜,当大家对着生日蛋糕为父亲唱祝你生日快乐时,还没唱完,母亲就哭了。大家沉默了,也无需多问。
归途,总是要老去。相濡以沫是甜,相忘于江湖也是甜。
在我们出院的时候,21床出现呼吸衰竭症,再次住进了重症监护室;23床女孩仍旧是强颜欢笑面对病床上的父亲,对于保险的事情,她不知如何与父亲交待。
也许这一生我永远不会再见到病房里的病友,但他们对保险的认知,对保险的评价,我却永生难忘。中国的保险行业,乱象丛生。保险从业者趋利型的销售习惯及理念,脆弱的脑壳里包裹着极度业余的保险常识,就让消费者在一份法律契约合同上签字,担负长达20年的付费支出!可悲的是,这样的市场培育了一大批有着畸形保险观的消费者,从而让中国保险行业的供给侧出现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任危机。而这种信任危机,是如此的严重,严重到可能一大批有情怀,有温度的保险人用尽职业生涯才能稀释掉!
可喜的是,这批人正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我想有那么一天,能不能尝试用我有限的专业,帮助那些有保险合同理赔纠纷的消费者,挽回一点尊严;能不能帮助一些家庭有针对性的规划风险管理解决方案,让保险合同更有力量;能不能慢慢地让市场上的消费者认为,做保险的也有一批理性的人,他们不一样!
行业如潮涌般大浪淘沙,无时无刻都有怀揣梦想的人进入,也无时无刻都有人带着失望和不甘离去。或许无人理解,也许有人嘲笑,更甚者,也许你会被你一直对其好的,精心呵护的消费者淘汰掉,成为为这个行业进步,添一砖,加一瓦的推进者的同时,也成为这个行业发展的炮灰。
但没什么,因为你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虽然可能时刻扎伤前行的双脚,但沿路还可以看到盛开的荆棘花……..
起航!